“为什么我给您带来了一切,您却躺在床上,只给我留下一副躯壳,我不要看到你这沉默不语的样子,多希望你能够醒过来,对我说一声,我还在这里。”
梁氏走向前来,轻轻的拍了拍安秀儿的肩膀,脸上亦是满脸泪痕。
她哽咽着说道:“你做的一切,你爹都知道,他以后去了另一个世界,我们将这些都烧给他,他会收到的。”
安秀儿点点头,抬起头来看着梁氏的时候,眼睛肿的都如同核桃,通红如血。
“是不是其实我早就应该去死了?”她突然缓缓的开口。
梁氏见到她这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忙安慰道:“傻孩子,你可别做傻事,你爹他们在天上看着你呢,他们是希望你好好的活下去的,带着他们的那一份。”
安秀儿咬咬嘴唇,道:“我是不是克父克夫,还是因为我还活着,所以带走了他们的生命。”
“你别乱说,你爹也这年纪了,他早就已经油尽灯枯了,年轻的时候,他做了大多的事情,熬透了身子。”梁氏说道:“以前我跟你爹在一起的时候,但凡有什么重活,他都不让我做,什么都抢着去干,他这般的拼命,怎么可能不熬透身子呢?若是你这样说的话,我才是克夫之人啊。”
梁氏说着也哭,她亦是感性之人,众人听着,都是泣不成声。
“我去通知一下村里的人吧,通知一些亲戚朋友。”安铁石亦是红了眼眶,但还保持着理智。
梁氏点点头。
安铁石便出去办了,安秀儿依旧呆呆的坐在床边。
接下来便是入殓、办法事,安秀儿穿上素白的缟服,如同木偶人一般,按照法师的指示做完了全场的法事,然后又在灵堂为安老爹守了几夜的灵。
到了出殡的那天,她看着他的棺木一寸寸沉入地底,这才一下子晃过神,他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逝者如斯,请来的帮工们用铁锹一寸寸将外面的黄土给锹下去,安秀儿呆呆的看着,突然就觉得自己的心脏一下子被人揪紧了一般,连呼吸都有一些困难了。
她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喘气,大冬天的,四周的寒意一下子从她的四肢百骸涌了进来,从四肢直到心脏,让她整个人都麻木了,她如同一个木偶,空洞着睁着双眼,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旁请来的法师一直念叨着入土为安,他轻唤着安老爹的名字,细数他平生过往,让他在极乐世界好好生活。
地里面的黄土渐渐没过了棺木,堆到了地面来,最后越垒越高,请来的帮工们用铁锹将黄土给锹的更紧实一些,有人将墓碑砌在了墓头,再在坟墓的周围砌上一圈的石头。
安秀儿将自己带来的酒一坛坛的倾倒下去,顿时,整个树林里面都涌起了阵阵酒香。
她一坛坛的倒着,直将所有的酒都倒空,再将一个个的酒坛砸烂,堆在他的坟墓四周。
众人在坟墓之上又做了一场法,洒上纸钱,劝他们要节哀,然后就纷纷下山去了,安秀儿一家人在山上待了良久良久,最后也搀扶着下山去了。
家中所有的人都很悲伤,但是这种悲伤只有自己知道,外人听到了,也不过就是叹息一声可怜,然后继续过自己的生活。
他们不能够理解,失去了一个亲人的陪伴,是一种怎样难受的事情,甚至觉得安老爹病了这么久,拖累了儿女,如今走了反而是解脱,很多人都是这样劝说他们的。
可是安秀儿却是感到害怕,她很害怕她身边的人就这么一个个的消失,先是安老爹最后是梁氏,然后是她的大哥、二哥,包括她自己,一个个缓缓的、先后离开这个人世。
她并不知道这个人世还有什么留恋,但是却也舍不得就这样离开。
在安家待了好几天,安秀儿心情不好,总是茶不思饭不想,即使是梁氏已经从这阴影之中走了出来,可安秀儿还是打不起精神来。
梁氏见她这样,也是焦急的不得了,她没有想到安老爹的离开,会对她打击这么大。
这天,天空终于放晴,安秀儿坐在院子里面,微眯着眼睛,寒风冷冽的吹着,太阳洒在她的身上,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只将自己的衣服又拉紧了一些。
屋子里面有关安老爹的东西几乎都烧了个干净,就只留下这张摇椅,以前冬天无事的时候,安老爹最喜欢坐在上面的。
那会儿他也是喜欢将这椅子搬出来,坐在院子里面,闭着眼睛小憩,而她总是调皮的走出来,一开始是爬到他身上睡着,后来是促狭的捉弄他,再到后来,她会拿一床毯子给他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