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年纪大了,这番他年轻时候经历的事情,他在家中说了起码不下十遍,两个儿子都已经听腻了,就连如今他的孙儿安容和也不愿听了。
他总说外面的世界如何如何的精彩,但是安家财力有限,就是去个县城,也是了不得的事情了,就说梁氏吧,这一辈子走过最远的地方估摸着就是镇上了。
这些年,他知道几个孩子都不愿意听他讲这些事情,所以他也不再讲了,反正老了老了,讨人嫌了,更何况,他在外面混了好几年,可是最后还是回到家乡,娶了媳妇生了娃,临到老了,家中也是一贫如洗,再说从前也是无用。
可是老人毕竟是寂寞,偶尔睡不着的时候,他也会想到年轻时候的事情,那时候他在县城的一家布店做伙计,见过各种形形色色的人,也见过外面繁华的世界。
“你是不知道,那一年,我还跟我们掌柜去过郡城进货呢,郡城可是繁华了,我那时候年轻,进城后,只见高楼林立,耳边叫卖声此起彼伏,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可是热闹极了,我那时候,就想待在郡城一辈子了。”
安老爹说着,眼中闪过一抹亮光,整个人看起来都年轻了几分,仿佛去了一次郡城,是一次了不起的际遇一般。
“那然后,您为什么没有留在郡城?”张镇安适时的问了一句。
见有人配合,安老爹继续的讲了下去,道:“我也想要留在郡城啊,但是郡城不是人想留就留的,我只是一个小伙计,陪掌柜的进了布料也就回去了,不过就这次的经历,让我实在是眼界大开。”
安老爹提到郡城,到现在眼中还是满满的赞叹,他道:“你是不知道,在郡城有一个世家大族,在闵月郡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经历了几个朝代,家业遍布整个郡城,可是风光无限,若是能够投胎进这个家族,一辈子也衣食无忧了罢。”
“什么家族,这么厉害?”安铁木也回答了一句,他如今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镇上了,对老爹口中说的郡城,还是无比向往的。
“我当时也是听我们的掌柜说的,这家人姓张,人称张半城,直到现在,还把持着郡城的半壁江山,听说他们的家业遍布整个大齐,在闵月镇就是土皇帝,连官府都不敢招惹的存在。”安老爹回了一句。
“这种世家大族真是我等仰望的存在。”安铁木听罢点点头,道:“我们镇上也有一个张财主,可是爹口中那张家的人?”
“这个我倒是不知道了,或许是或许不是吧,我也就是听说过,人家内部的事情,我怎么可能知道。”安老爹摇摇头,道自己不知。
一旁的张镇安听到他们说起张家时,面色倒是有些古怪,听到他们谈起张财主,不由得出声道:“不过就是一个土财主罢了,如何跟闵月张家这种世家大族媲美?就算他是张家人,也不过就是旁系支系罢了。”
见他眼露三分不屑之意,安老爹便抬头问道:“莫非姑爷你也去过郡城?”
“嗯,倒是去过几次。”张镇安的声音又恢复了平和沉稳。
安老爹也点点头,说到这里,他想起张镇安来历不明,有心想要问问他的家世,但是见他一脸暗沉的模样,却是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岳父有什么想说的吗?”张镇安看到安老爹面色变化,倒是主动问了一句。
“我就想要问问,你祖籍是哪里的?怎么会突然来到我们这清水村定居?”安老爹睁大浑浊的眼睛看向张镇安,似乎是要从他的眼睛里找出答案。
见张镇安静默不言,安老爹便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若是你不想说就算了,只要你家世清白,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们便也认可你。”
“我祖籍就在这闵月郡,家世绝对清白,我一个打渔的,除非杀的鱼多了一点,倒是也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张镇安嘴角清扬,回答了安老爹的问题。
“我看你虽然不太爱说话,但是也沉稳干练,看起来倒也是一个正派的人。”安老爹略微颔首,除了张镇安来路不明之外,其实他对他还算是满意的。
他不是梁氏,只看到张镇安家中眼前的穷,在他看来,张镇安会一门打渔的手艺,人看起来也魁梧,有一股子力气,这样的人,是靠的住的,他见过许多的人,唯独觉得张镇安颇为不凡,他相信他日后会有一番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