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主义的爱情/浮世爱_作者:白饭如霜(25)

2018-01-02 白饭如霜

  帮沙发上的顾爸爸盖盖好,打着哈欠进卧室去了。

  顾中铭喝完汤,酒醒了一半,走到厨房把碗洗了,擦干手出来,点了一根烟站在窗户面前,老城区的半夜,四处都是黑漆漆的,远处属于商务区的高楼闪耀着彻夜不熄的灯火,对照起来像个梦境。

  他慢慢把烟抽完,困意一点一点上来,正要去睡,意外地听到手机铃声响起,怕吵醒两老,他一把掐断电话,快步走进自己的卧室关上门,一看,号码不认识。

  沿海地区最多这种无端端的半夜来电,响一声就挂,不知情的要是打过去,说不定就直接和香港马会接上头,哪怕只喂喂喂,话费也凭空蒸发一大块。

  中铭松口气,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隐约有点失望,脱了衣服躺上床,手机又响了。

  还是那个号码,响了很长时间,没有说打一枪就跑的意思。

  他终于接起来。

  “您好,我从静宜男朋友那里拿到你电话的。”

  “我是刚才喝酒那个女孩,胡蔚。”

  顾中铭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应,幸好对方完全不需要他反应,清定的女孩子声音,珠落玉盘一样响下去:“你说他,有一个很厉害的女朋友,是不是真的。”

  这才是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人家有没有一个很厉害的女朋友,这个厉害的女朋友对另一个小女朋友是不是会造成好大的压力,说到底,关顾中铭屁事,大致上只是出于某种邪性,自己焦头烂额的时候,看不得人家情场得意,能吹皱一湖春水捣个乱何乐不为。

  他暗自懊悔,肚里寻思如何回答,胡蔚在电话那头,忽然一声抽泣。

  “你知道吗,他以前对我很好的,我想给他生孩子的,可是一下子,再也接不到他的电话,他也不来看我,他以前对我很好的,你是男人,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是不是我说错了话,是不是他怕我真的生孩子缠住他?”

  这是为什么?

  顾中铭不知道自己应该哭还是应该笑。

  难道需要一个特别的理由吗?理由很容易找,一万个都有。

  归根到底那个,无非是不爱你,也不爱你想为他生的孩子。

  如果有选择,他愿意把所有的可能都射在墙上。

  作为一个萍水相逢的男人,这说法是不是足够客观公正。

  你夙夜来电,与几乎完全陌生的人说起一个年轻女孩子所能有的最大坨的心事。

  求的是不是这份客观公正。

  中铭张了几次嘴,觉得这情形实在滑稽而悲哀,竟使他说不出话来。

  两头沉默,胡蔚的抽泣声越来越压抑不住,终于在一声强烈的哽噎之后,化为嚎啕大哭,她似乎在某个空旷而封闭的空间里呆着,哭声回音极响亮,撕心裂肺。

  是那种伤心到极处,压抑也到极处,终于释放出来时,虽千万人吾往矣地痛哭法。

  而在这痛哭声中,突如其来,中铭听到电话中传来一串盲音,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他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

  那冰雪聪明的女孩子,却已经从他的无言以对里,听到了许多许多。

  折腾良久才终于昏昏睡去,到第二天早上,顾中铭如往常异样七点钟睁开眼睛。窗帘放着,房间里不算亮,但脑仁马上疼得好像要从鼻子流出来,如果一个人又倒时差,又醉酒,就会知道这双管其下的痛苦程度,是何等难以忍受。

  床头放了一杯水,微温,正适合酒后的人回魂,他端起来一饮而尽,出门发现父母都出门早锻炼去了,茶几上给他留了小米粥和包子,还有一碟顾妈妈亲手做的咸酸,下粥饭最相宜。

  他洗漱完毕,稀里呼噜喝了两碗小米粥,肠胃立刻松了一口气似的,舒展开来,混身暖洋洋的,头都疼得没那么造孽了,拿上外衣出门,他给赵家打了个电话,响了好久,接起来的人是家里的阿姨:“他们都出门去了,干什么不知道。”

  这么早,合家出门,干什么去?要不就干脆是赵怡不想理他。

  他又打去给赵翔,关机,赵翔的习惯是回到家就关机,第二天出门才开,天大的事都不要打扰他和儿子玩骑马打仗,他怎么做得到这一点,顾中铭一直都很羡慕,请教过,赵翔如高僧般给他两个字:舍得。

  有舍才有得。

  生意一万年都有做,小孩子愿意骑你当马,或者干脆你还驮得起他的时间非常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