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主义的爱情/浮世爱_作者:白饭如霜(83)

2018-01-02 白饭如霜

  有人心烦意乱时狂呼乱叫,有人裸体跪地冰天雪地艺术创造,有人自毁,有人行凶。

  周致寒很斯文,只不过给自己化化妆而已。

  从前在广州中山大学MBA班认识读心理学出身的师兄,说她,这是自我认知有问题的表现。

  她很爽快地认,回一句,找到辅助调节的工具也算幸运,何况买粉饼比买房子容易---有些自我认知有问题的人,会通过拥有大量不动产来平衡自己。

  那人一听知道是会家子,就此打住,只多说一句话:“医人者不自医。”

  医人者不自医,多少至理名言,在这六个字前无功而返。

  周致寒拿起眼线笔,按自己的习惯,最后在眼妆上做highlight,一面描,一面噔地想起上一次梦魇,多少年前的事,也是无端端午觉就睡迷,醒来没过多久,家里接到电话,说八十高龄的祖父过世,死因是突发性的心肌梗塞。

  她一念到此,立时三刻脸色大变,抢出洗手间,拿起电话,什么也管不了,急忙拨沈庆平电话。

  那边有人接起,她急急忙忙叫:“庆平。”

  结果不是沈庆平,是个女孩子清脆娇柔兼具的声音,带着自然而然的警惕与敌意,说:“谁啊?这么晚还打电话。”

  致寒当下只疑心自己打错,或听错,下意识问:“他呢。”说完已经大悔,怎会蠢到反转刀子交予对方,再迎上自己片甲不留的脊背。

  因此接下所接到的穿心箭或断肠散,再伤人至深,都不出她意外,那女子沉默顷刻后带嫌恶气韵,说:“我老公在一边,说请你不要半夜骚扰我们夫妻正常生活哦。”

  致寒苦笑一声,说:“不好意思。”

  转头放下电话,拿了房卡,径自出门。

  她在大堂咖啡座见到谭卫文独自坐着,面前桌子上有三杯饮品,乔樵背的包还在沙发上,致寒走过去,谭卫文看到,站起来迎她:“怎么没有睡一下。”

  她微微笑,一面笑一面觉得精疲力尽,这男女间见惯经过的斗场,如今似乎不是她的天下,说:“你要我等你电话啊。”

  他拉她的手,小心翼翼到自己隔壁的座位上,一面解释:“我看你上去的样子,靠在电梯上都要睡着,因此特意不要太快就吵你。”

  摸一摸致寒的额头,很柔和:“舒服一点了吗。”

  致寒点点头,喝他面前那杯柠檬水,说:“小乔呢。”

  他看看门外:“出去送女朋友了,一会儿就回来。”

  “怎么样,喜欢那个女孩子吗。”

  谭卫文很直接:“不喜欢。”皱皱眉。

  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样一个经历,怎么样一个身份,怎么样一个人生在过着。

  喜欢和不喜欢之间,不必考虑是否需要妥协,霸道得自由自在。

  声色不怎么动,动了可也不需要解释原因。

  致寒再喝一口水,觉得自己压不住那种百感交集的心跳,勉强问:“怎么呢。

  男人示意服务员再来一杯热水,跟着说:“一定要理由吗。”

  他转头看她,眼神专注,这么大年纪的人,瞳仁黑白分明,深不可测。

  用他很特别的那种风格说情话:“像我喜欢你,也没有什么理由。”

  致寒微微吃一惊,随即把那点不自在压下去,不置可否笑一笑,趁服务员来避过这话题;“给我一壶热柚子茶好吗。”

  但谭卫文似乎毫不在乎她这样明显的回避,服务员一走,便说:“我后天要回沈阳,你跟我回去吗?”

  周致寒这才真正被吓住,霍然身体坐起来,转念一想,也许人家不过客气,也许人家不过新鲜,于情于理,邀她换地聚多两日而已,正寻思怎么推辞,谭卫文似乎已经看透她脑子里飞转的揣测,立刻说:“我不是邀你去玩几天,我是问你愿不愿意以后跟我住在沈阳。”

  换了是别人,周致寒大概已经说:“你一定疯了。”

  两人加起来年龄该八十有多,认识不过三天整。

  相逢萍水间,鸳鸯露水里,好吧,大家相互理解这点小小的彼此需要,无论如何,君未娶我未嫁。

  但是,以后都和你住在沈阳?

  周致寒不知道自己这算是什么,转运吗?柳暗花明吗,行到水穷,坐看云起吗?还是一路往深渊里滑,救都救不回来,生平第一次,她全盘失去控制力,瞠目结舌看着谭卫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