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仙僚闲言之间,箜篌一曲已毕,徒留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此届准备进入虚境的稚嫩神仙,逐一集合于镜台前,包含前三次试炼中,未能凭己之身脱困者,此次亦能入内,给予洗脱数百年前不济事的机会。
曾入虚境的小神,毕竟神龄高些,又有过历练,面上多出几分自信,容光焕发。
首次踏入的小神则不然,个个惶恐不安,几位胆子小的,不停左右张望,希望此届仙群里,也能出个大龙子等级的佼佼者,用不到一盏茶工夫,就将大家都带出来……
左边一排看过去,全是生嫩面孔,就属白衣那位气场强大了些,腰际配剑银光闪闪,颇有一剑定江山之资。
右边一排瞧过去,咦,那个满头金发的谁谁谁,哪家徒孙辈?
金发青年,生得极俊俏,黑裳纹以精细金绣,暗沉中乍见些些奢华,却不猖狂,点缀得恰到好处。
风一撩,金色发丝微微飞扬,每一根皆似金丝搓揉而成,细腻柔软,贵气十足,衬着一张玉瓷面容清冷无瑕,虽无神器在手,平静无波的神色,看不见一丝惧意,竟教人倍感信赖安心。
再过去一些,又是一堆废柴……不,是术力稚嫩之辈,不值一书,倒是有个小丫头,打扮太过华美,旁侧几人全穿上战甲备战,即便嫌战甲累赘,起码换袭轻便束装上场,她当是来跳舞赏花扑仙蝶吗?
一头珠光宝气不说,娇躯微微一动,浑身金铃声脆响,玎玎好听,鲜黄纱帛拖地三尺不止,红色裙摆更夸张,一路由她足下拖曳十来阶长,若有人从后方误踩,她不是当场裙子掉了,就是整个人狼狈仆平吧?
等会儿一入虚境,定要闪离她远些,金铃声招来虚境妖魔可就憋屈了,还是跟在白衣仙者或金发青年的背后,安全些——几名小神不约而同,默默打完主意。
「原来这次财神之孙也会入虚境?有好戏瞧了。」远方闲话仙僚群中,有人开口笑道。
「哪一位是财神之孙?……莫不是那装扮夸张的小丫头?」看起来确实很暴发户模样。
「不不不,金发那位才是。」
「那她是哪家小神女——」
没人来得及回他,凭空一阵鸣响,似雷声,隐于云际般低沉,又似星光,坠跌银河般轰烈,敛去众仙交谈声。
镜台的通天云壁光芒万丈,灼热之息铺天盖地,白光一闪而逝,当眼前恢复清明,镜台前,数百名试炼小神们身影,早已不在原地。
老一辈神祇见识过太多回,个个不动如山,眸光有志一同投往通天云壁,此时壁面呈现的影像,不正浮现小辈们被抛入虚境的身影——
第一章 [开天祭]02
虚境。
方才周身弥漫的天界清气,半丝不存。
取而代之,是浓重得化不开、夹带一股腥味的混浊灰霾,几个仙术不精的小神辈,甚至产生吸不上气的痛苦窒息感。
身躯也像灌足了铅,无法轻灵腾空,天际好生沉重,压得背部隐隐泛痛,乍入之际,每人都跌下数尺,除几名早作准备的小神能稳稳驻定,泰半皆是狼狈惊叫,极为失态。
坠得越低,越觉一股燠热扑面而至,逼出满身大汗,足下大地,似乎正熊熊沸腾,远远不时传来地鸣隆隆的恐怖声响,仿佛无名巨兽,正仰天咆哮。
地动之后,山顶喷发炙烫岩浆,烟尘蔽空,红色火河奔腾流下,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灰岩烧融,漫天火星乱舞,几乎要烧及小神辈衣摆。
一对双生小神女吓得哭出声来,抽抽噎噎。
天界一向平和清宁,无扰无波,放眼所及,无不是祥云飞花,嗅的是至清灵气,何曾见过如此狰狞可怕的炼狱乱状?
况且,这尚不及远古的千之一二。
开天祭并未区分小神辈战力,试炼一视同仁,理由很简单,无论神力强弱,一遇类似艰困战役,可不会因为谁弱小,便能屏除于外,在任何环境中,强者突危扶倾,弱者自保不死,都是一门重要课业。
醉心剑术的神将也好,专司植种仙卉的天女亦然,皆须入虚境一趟,哪怕成不了破境之辈,起码要学会,在虚境中全身而退。
谁也无暇去安抚受惊吓的小神女,眼前情况瞬息万变,分不了心在旁枝末节上。
果不其然,远方半空涌现黑雾,扩大速度奇快,几乎每眨眼一次,黑雾便放大一倍。
小神辈尚处怔忡,便听白衣仙友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