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焦黑中,周遭已无生息存在,空气里弥漫呛鼻焦味,鎏金举步,走向野火。
青焰未熄,代表野火仍活着,只是气息孱弱,鎏金自然不会冒然靠近,维持一定距离,避免突发状况发生。
等待良久,野火都没有动静,鎏金长指在半空画了一圈,光芒化为仙索,将野火束缚。
「收拾了?刚才好烫,我还以为衣裳要烧起来了。」声音离得有些远,随着一字一句,逐渐走近,除了怀财,又能是谁?
她手里拿着扇子狂搧,即便躲得远,双腮仍被烫得热红,泛起艳丽色泽。
鎏金一时无言,惊讶于她居然胆敢跟过来!
不用等他开口骂她,她很有自知之明,吐吐舌,早就想好最佳脱罪之词:
「破财说,他不放心他爹,要来瞧瞧。」罪孽全推给孩子扛。
不提孩子还好,提了等于火上浇油,让鎏金脑门一把火势熊熊闪燃。
「破财说,他爹摆臭脸,他会怕。」她作势摸着肚子。
「……」他找不到字眼,不知该先吼她一个孕妇,不乖乖待在家,竟然不听话往危险里凑;还是叫她敢作敢当,何苦把业障挂在孩子头上;抑或他尚未同意孩子要叫破财!
想骂的东西太多,决定不了先后顺序,他索性不骂了,默默咽回这一口气。
错不在她,错在他自己,他怎么就信了她会听话呢?!
没将她禁锢在家,任她四处乱跑,是他的错,骂她没有用,要骂就骂自己。
「药吃了没?」算算时辰,这一顿的用药时间差不多该到了,他叹口气问。
以为他会先骂人,没料到却是问她吃过保胎药没,怀财呆了呆,点头:「刚刚吃了。」
「乖。」瞧,她至少还有一件事做得到,他能再贪求什么?再贪心就是他不对了!
怀财有些摸不透他的脾气,猜想是孩子力量大,让他父爱满溢,不忍苛责,以后破财这张金牌,要常常祭出来用用。
「野火死掉了吗?」她瞟眸去察看野火,野火一动也没动,脑袋垂到胸前,凌乱发丝复住面庞,微弱火势在发肤间忽明忽灭。
「还没,妳别靠过去。」他挡在她身前,但她仍在他身后探头探脑,一点谨慎惧怕也无。
「……他好像在说什么耶。」她看见野火的嘴,一张一合,可动作太细微,几乎只是小小蠕动,发出气音。
她想听更仔细些,倾身挪向前,再度被鎏金抓回来。
鎏金早已听出他含糊在嘴里的字,百般珍惜,用着粗哑撕裂的微弱声音,如待珍宝,轻轻呢喃——炘乐。
怀财倒是听了许久,才听懂野火口中低吐了什么,而听懂的同时,不免同情他一片痴心。
他对炘乐用情至深,本以为放手,赠予真诚祝福,只要她能幸福,他自己的情伤自己舔舐,不值一提,可她却死了,死得如此绝望、如此痛苦,化为虚无灰烬,将他的心也撕个粉碎。
与其说他恨极封释,不如说,他更恨自己。
是他,亲手将炘乐送到封释面前,自以为给了成全,殊不知,却成为替她掘坟的帮凶,他该有多悔恨,于是无法原谅自己,毫不留情地折磨自己。
这样的野火,她实在无法害怕,只觉得他可怜。
「你都这副模样了,还心心念念着炘乐不忘吗?」怀财不由唏嘘,与失去意识的野火说道。
「他应该已经听不见妳的声音,妳别老往前头钻,我试试将封释仙魄取出。」
「哦。」她替野火合掌,闭眸祷念,喃喃道:「愿你来世能再遇见炘乐,圆此生遗憾,请一定要勇敢些,去争取她的爱情,别再傻傻退让。」又是一连三拜,恍惚间,她似见野火一动,定睛去看,应该只是周身火苗的跃动而已,无须太多心。三拜过后,她才准备退至鎏金身畔。
「……炘……乐……」
这一声粗吟,在短暂沉默的片刻中,显得清晰。
「怀财!」鎏金警觉,要将她护回胸前,速度却不及闪燃的火光,一个眨眼瞬间,她已被火圈围困,把他与怀财阻隔开来。
鎏金不顾炽烫,伸手至火圈内,火舌沿衣袖窜起,然此次的焰火,徒具火形,却没有烤焦人的高温,似冰冷至极的焰,不将万物燃尽烧融,只想用深沉的绝望,冻结一切。
不好!野火以封释的仙魄为引,强行点燃早该熄灭的炎火族心火!青蓝火焰转为银白色,正是最好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