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桃花像粉色的雪落了一地,微风轻起,花瓣随风而舞。我轻轻地推开殿门,瞧了瞧四周,欣喜地发现,雪音不在,于是我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殿內传来微弱地咳嗽声和飘来一股浓浓的药味儿。
殿內极静,冷得有点瘆人。褚子侯仰躺在云塌之上,嘴唇紧闭,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头发随意的散乱着,我大惊,从来没有看到过他如此般病泱泱的神态,哪里还有他殿下的样子,心微微一紧。
被衾只盖了一半,我伸手想去帮他提上去时,他闭着眼睛,虚弱地说,“下去吧,不用照拂我了,去告知司寿让他明日不要过来了”
我没有应话,他咳了几声,又继续道,“我若是此番度不过这劫,白凉,告诉十花,让他施追魂法把我的魂同九夗的精魂牵系在一起,至少我还是同她在一处的,她喜热闹,一个人怕寂寞”
我却是再也忍不住,眼泪像掉了线的珠子,哭着喊了声,“褚子侯”
云塌之上的褚子侯,听得猛地睁开了双眼,一脸的不可置信,颤着声问道,“九夗?”
我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哭的稀里哗啦,含糊不清地回答他,嗯嗯嗯,是我是我是我,我回来了。
他紧紧抱着我,用手细细地摩挲着我的脸,一寸一寸,小心翼翼,似是一件掌上的珠宝,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看得我心里很是难过。
良久,他沙哑着声音道,“我以为你抛下了我,我上天入地的找寻你,你都不在,我以为你怪我,你中了苍兽的毒,我居然没有发现,我很自责,我自责自己没有好好的保护你,我想着,我马上也就要来陪你了,可是你如今好好地站在我面前,我好开心”
我一震,擦干眼泪,抬起头来,问他,“你这一身伤是怎么回事?”
他抱着我的手臂顿了一下,按着我的腰肢,让我紧贴住他,眼眸深沉,只是低低道,“无碍,你能陪着我我就别无所求了,我只怕你还怪我,不肯原谅我”
我挣脱了他的怀抱,脸色一冷,淡淡地说,“我要走了,我明天再来看你,你好好照顾自己”
只看得他眼光一暗,眉间忧伤,嘴唇紧抿。
我挣脱他手的禁锢,站起来,弯腰脱了锦鞋,齐齐摆放好,在他不解的眼光中,外袍随手一扔,转身跳上仙榻,掀开被衾一角,躬身钻了进去。
被窝里有点温暖,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墨竹香味儿,又夹杂点药草的香味儿,让人如此的安心,手脚像只章鱼全都粘在褚子侯身上。
褚子侯嘴角弯起一个弧度,倾身覆了过来,紧紧地搂住了我。
此刻好像心里的一个洞,遭风霜侵蚀,雨雪洗礼,变得残破不堪,忽然一夜之间全都缝补好了。
夜里微凉,褚子侯咳得极轻极其压抑,但是我的听觉敏锐,也嗅到了黑暗里铁锈般的血腥味儿。
第二日,樱红看见我,大吃一惊,端着茶盘的手抖了几抖,半天回不过神来,等缓过神儿来,却是腿一弯,倏地跪倒在地,一双眼睛通红通红,抑着哭腔道,“九神女,你回来了,你回来了就好好陪陪殿下吧,殿下从往生河回来后,这几日连连紧闭殿门,谁都不准进去,问白凉,他却是一字不提。我们不晓得出了什么事”
我眼一沉,转到殿后的花园里,找到了陆吾,陆吾是这天子殿的管事儿仙人,大小的事务都是他在打理,白凉一根筋,问他他定不会透露半个字,倒不如问这心慈仁厚的陆吾来得清楚。
我找到陆吾时,陆吾正在后院锄地里的仙草,看到我去了,先是愣了一愣,随即放下锄头,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站起来作了个揖,温声道,“九神女”
我低声问,“陆吾,褚子侯到底出了何事,为何他如此憔悴不堪,身上的仙力像是失了大半”
陆吾低着头,肩膀一颤,极力压抑地说,“九神女,许是殿下他过于操劳,待得服了花神的仙药,休养几日便会好转的”
我脸一板,朗声道,“陆吾,我记得你来这天子殿殿下很久了吧?”
陆吾疑惑,恭顺回答道,“是”
我继续道,“那你也应该知道我是个什么样子的性格了,你今日若是不同我说实话,那我也是有法子知晓的”
良久,陆吾缓缓抬起头来,眼匡湿润,看着我,声音颤抖,“九神女,我今日就同你讲了。自打你不见之后,殿下日日去寻你,去各大神山上找仙药,他还常常一个人人晚上去九凝山,一呆就是大半日,从来不沾酒的殿下那段日子却是嗜酒如命,你也知道花神的酒刚烈,怎么能那样子喝呢,结果那日,往生海出了事情,塔顶被冲破,怨灵集结,事发突然,殿下赶过去和七邛大战了一场,但你也知晓,那七邛的力和天地相比,但怕的不是七邛,而是被压在塔下的怨鬼生灵,而此刻的怨灵想要颠覆塔身,殿下本就精力不足,此刻只得让七邛逃走,去镇压塔底,怨灵积怨甚重,一时间邪气四起,将塔身冲破得体无完肤。殿下见此,祭出了自己的元神,把自己一身修为化作镇邪塔,镇在了往生河,现在的殿下已然是一具空空的躯壳,但七邛还未镇压,他不敢轻易归魂,但那具空空的身体强撑着只是还在等着你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