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见那公主面色冷沉,端的是一副不怒而威的模样,孙槐心里竟是升起一股qiáng烈的快意。
从未想过当初不由分说将他的自尊心爱慕之qíng摈弃于门外的公主大人,今日也有因他而激怒的一天。
那缘由甚至还只是一个上不来台面身份低贱、入过奴籍的下人!
孙槐莫名觉得一阵解气。他的嘴角也挂着一抹冷笑,他敛眸似笑非笑地睨着赵清颜。
“公主此言道的极是,论风度,在下自然应当好生学习一下平阳公主的宅心仁厚。公主心善,不但亲自提携一个出生卑微的下奴,久而久之心生怜惜,竟是直接把那人纳入自己囊中。此等心怀,此等大度,在下自然是自愧不如的。”
这一番话,字里行间讽刺的意味便过于明显了。
即便是场上有人觉得孙槐所言不无几分道理,却不敢再应声附和了。毕竟这孙大公子此刻挑衅的对象不再只是区区一个庶民,而是当朝的长公主。
有些平日里同孙槐混得近一些的世家子弟,见这孙槐平日里待人处事都算是妥帖稳重的,今日不知为何在堂堂平阳公主面前竟是这般不知分寸、出言不逊。竟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有人瞧见那一端公主听了孙槐的话,虽没作声,白玉般的面颊之上却是冷得如同结了一层寒霜。
当下意识到气氛不对,连忙在孙槐身侧焦急地挤眉弄眼,小声提醒他适时见好便收。
可是这个时候的孙槐哪里听得进旁人的劝阻,好不容易把堆积在胸臆间的那口郁气吐了出来,心里一阵说不出的慡快。
眼下见着庭中的那两个人面色都不太好,哪里肯就此罢手,更是不依不饶地继续yīn阳怪气道:
“在下莫不是说错了什么?公主近来的所作所为这圈子里可都是传得疯起,你与这十七兄弟的那点勾当,在下早就——”
接下来的话孙槐未能说出口。
他只觉眼前突然一晃,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脖子那里已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狠狠钳制住。
一股窒息感混着疼痛随之席卷而来,孙槐的双目霎时间睁得大开,嘴巴尚未合上,喉咙里唔唔咽咽地丝毫发不出声响。
孙槐一张脸憋得发紫,又惊又怒地盯着面前双目发红,薄唇愤怒地抿成一线的男人。
也不知这人是从哪来的这般力气,孙槐他自己原本也是习武之人,这男人仅仅单手扣住他的脖颈,孙槐用力想把十七的手腕拨开,却是全然无法挣脱。
眼见那掌心愈扣愈紧,他无法喘息,血管像是要爆裂开来一般。
只是这众目睽睽之下,若是孙槐惨声呼痛,必然颜面尽失,恐怕日后在这帮公子哥中,今日这事必将沦为一桩笑柄。当下只得qiáng忍着不吭声,同十七怒目相对。
身旁的人一见这架势,有的被吓得不敢动弹,有的则犹犹豫豫地上前劝架。
孙槐方才的话确实过分了,连有意无视他的赵清颜也觉得他过于年轻气盛,做事说话不禁大脑。是该得些教训。
故虽然赵清颜早前便察觉十七神色不对,银牙被他咬得霍霍直响。十七浑身杀气地大步冲上前时,她也并未打算阻拦,只是冷眼立在一边,远远地观望。
“统统给朕住手!”
场面一派混乱之际,耳畔忽然响起了一道混着怒气的厉声喝斥。回头一看,却是瞧见少年天子脸色yīn沉,在侍从的扶持之下,自御花园的后方缓缓走来。
赵黎身后的公公一边拖着衣摆紧,老胳膊老腿地紧跟在皇上身后,一边悄悄揩了揩额间的细汗。
皇上到了有些时候了,方才他扯着嗓子喊“皇上驾到”,那边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人竟是谁都没注意到。
当时圣上的脸上的表qíng就有些不好了,直到凑近看清楚前面正闹着什么,眼见丞相府的公子竟是被人狠狠掐着脖子,面上一阵青一阵白,像是就要咽过气去。老公公眼皮直跳,皇上也果然不出所料地龙颜大怒。
御花园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在赵黎还离这里有一定距离的时候,赵清颜在那端递了十七一个眼神,十七觉得这孙槐实在可恶,不愿轻易饶了他。
只是现下qíng势所迫,他用了七分力使劲收了收虎口,在孙槐憋得几乎窒息的时候,终于松开了手,放那孙槐弓身跪在地上拼命咳嗽。
等那皇帝在御花园席位中间站定,众人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正起神色来叩首同他恭敬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