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怎会这么好心?”
“一部分应是做给后世看的…但我以为,更多是英雄惜英雄。”
不论呼延徹还是薛时安,对当今的皇帝都是评论甚高,那么当初霍遇威胁她要将他父亲尸身挫骨扬灰,不过是吓唬她。
她松了口气,“时安,伯父呢?我想去看看他。”
“伯父在城南给自己置了套宅子养老,你要想见他,我叫人提前通报,明天带你去。”
“谢谢时安。”
“你我之间,不必道谢字。”
他是想如小时候那样拍拍卿卿的脑袋顶,但已不是昔日儿童,男女有别,他只是她家仆,无权与她亲昵。手掌停在离她头顶还有一掌宽的地方,卿卿见状,自己蹦起来,脑袋碰到他的手掌,得意一笑,“我是不是长得比你想象中的高?”
他淡淡一笑,“是,还比我想象中长得好看,照你小时候的样子,我一直以为你会长成一个大胖子。”
☆、吃药难题
卿卿随时安去见了时安伯父,记忆中那个走南闯北,怀揣许多趣闻的中年男人竟变成了白发老翁,不过七年时光,换了副模样。
老翁见到时她双眼泛泪光:“小姐…小姐长成大姑娘了!“
薛时安在来的路上跟她大概说了一下这些年的境遇,孟尚曾给薛家一笔钱,薛家一直没有花,后来买了一间兵器铺,兵器在那个年代是急需品,很快就赚得第一笔大钱,而后的几年内他们以生产军用辎重为主,再趁乱屯良田,甚至为南北闯dàng的粮商做链接渠道、贩卖消息,随着新朝稳定,粮食买卖成了主要收入来源。
薛时安的伯父薛荃,是个勤恳能gān的人,虽然薛家的生意是薛时安一手做大,但他为时安的生意尽心劳力,南北奔走,最终累垮了身体,五十岁的男人看上去像七十岁老翁。
卿卿握住薛荃似老树皮粗糙的双手:“没有薛伯父,就没有今日的孟卿枝。您是我孟家的恩人,应当受我一拜的。”
当年薛荃得知孟家要满门自尽,愣是闯进火海救了年幼的卿卿和蓝蓝出来,又把她送往佟伯处。薛荃救得是她的命。
“好…好…时安,快扶小姐起来。”
薛荃从枕头下拿住一份竹简,他因病而双手颤抖,颤颤巍巍才把竹简jiāo予卿卿手上:“小姐…这份名册,我半个字都没泄露出去过,就连时安这小子也没看过…小姐回来了,我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怕丢失了这名册。小姐千万不要把这名册轻易jiāo于他人…这是小姐的救命之物,是光复孟家门楣的宝贝啊!”
这竹简便是霍遇孟束等人苦心积虑寻找的名册。
名册之人,除了谢云棠的父亲谢衡,还有许多在朝中或其它领域位高权重之人。这些人的学识甚至xing命都是孟家所赠与,在离开孟家时会签生死契,只要孟家有号召,便会倾全力相助。
区区一竹简,却承担着这名册上所有人的身家xing命。
试问哪个皇帝能容臣子事二主?
卿卿回程一路都在思索,终于回到薛府时想通了,她对时安道:“我要烧了这名册。”
对她果敢的决定薛时安颇有些意外,“为何?”
“留着这份名册,对我来说是很沉重的负担,对名单里的人来说是一份桎梏,我虽不像你们有广阔的见识,但在战俘营那么久,明哲保身的道理我还是懂得。若名册上的人愿意帮我,他们会主动找来,不愿意帮我,我拿着名册去求他们也没用。我的祖辈父辈当初救下他们培养他们,是为了给他们一个前程,若这名册阻挠了他们的前程,不如让它永久消失掉。”
薛时安的眼神里七分欣慰夹杂三分苦涩,“卿卿长大了。”
卿卿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浅浅一笑。
因她头发全揽于一侧,露出了她脖颈上的蝴蝶印,仿佛一只金色蝴蝶落于洁白雪地上,妩媚又纯qíng。
这只蝴蝶越是妖娆,越是象征她忍受过的痛苦。
薛时安伸向那块蝴蝶印的手停滞在半空里,又迅速收了回去。
“你怪我吗?”
“你是指没有救我出战俘营,还是指被霍遇发现盗印救人的事?”
“皆有。”
她眨眨眼,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既然你在船上已经认出了我,为何又不与我相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