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虽有心计,但欠了点胆识。皇后一介女流,做事也难免畏畏缩缩,要想扳道霍遇,还需一味猛药。”
“什么药?”
“赫连一族早已不满霍遇独占兵权,私下与他斗了几番皆失败收场。每天十几封弹劾霍遇的折子,皇帝也只是贬他官职,你以为凭什么?”
“是陛下…”
他点到即止,谢云棠却已知会他深意,“你要请皇后出手。”
孟峦不可明言的笑意已表示了赞赏。
谢云棠泄气道:“你们孟家是上辈子拯救了苍生么?非但死不光,势力遍布各地,如今连皇后也拿捏得了。”
“你们邺人祖辈还以虎皮为衣与豺láng为伍时,孟家已有声望,代代相传,所依靠的绝不是祖先福德。说起皇后,当年也是有一桩趣事,一个西域和尚路经孟府,讨了碗水喝,走时候免费帮孟家算了一卦,说孟家会出一位皇后,当年我家中只有卿卿一个姑娘,父亲哪舍得她入宫。如今一看,才知道这卦说得并不是卿卿,而是当年还是母亲婢女的当今皇后。”
现任的皇后段氏年轻时遭土匪劫掠,遭当年还是个边塞侯爷的皇帝所救,带回府中做丫鬟。因她读过诗书便被当时的大夫人赫连雪接入宫中教自己儿子汉学,段氏也是有手段之人,她意外得知了皇帝心系一位汉女,便趁机走入皇帝眼帘,成为宠姬,被封夫人。大邺定都以后,皇帝力排众议,立她为后。
段氏没有大家族依傍,孟峦出现,自然是巴着他为自己肃清道路,成为自己的后盾。
谢云棠笑称卿卿这回是拣着宝了,来得正是时候。
孟峦不语,若是她有福泽,断然不会在北邙山受那么多年的苦,只能说是苦尽甘来。
八月皇家祭祀,永安府严禁喧闹,消香坊闭门三日,正好需要采购一批新的布料首饰,卿卿自告奋勇,带着连翘和另外一个熟悉采购事宜的女管事一同出门采购了。
能抬着头走在繁华的永安府街头,是她一年前想也不敢想的事。
挑好布匹花色,路过一家书画坊,卿卿想到孟峦的砚台已磨损地不像样子了,便让连翘她们先找家茶馆歇着,自己去书画坊里挑了一副新的砚台。
刚一出门,街上传来惊叫连连,她跑过去,只见一只浑身黑色长毛的巨型犬站在街市中央,吓得行街女子们花容失色。
有男儿回家拿起铁锹长矛要对付这“恶犬”,卿卿望见,忙跑了出去。
这不正是孟九么?它怎会在街市中央?这毛长的,显然许久没有梳理过了。
那段和孟九在寒冬里相依为命的日子,是她在北邙山最轻松的时光。
孟九还认得她,一见她就停止了喊叫,温顺地任她抚顺自己后背浓密的毛发,任她把自己带离人群。
卿卿把它带回了消香坊,给它洗了澡,又剪了毛发,一想还要把它送回晋王府,便不qíng愿。
若是在王府连给它剃毛的人都没有,不如留在自己身边。
孟九是只羌狗,天生野xing,属于战场,属于荒原,将它困在永安府这建筑繁密的地方,是一种禁锢。
孟九愿和卿卿亲近,喜欢她的气味,脑袋埋在她怀里不愿走。
卿卿原本让消香坊的管事送孟九回去,但孟九凶神恶煞的模样实在吓人,它太难与别人亲近。卿卿没了法子,只能找张面具蒙着脸,亲自把他送到晋王府的门口。
出来迎接的是一个妙龄女郎,看样貌打扮像是府中姬妾。
穆琼带孟九出街散步,虽是好意,但她所带的驯狗师实在驯不了孟九,她去看胭脂的瞬间,孟九就跑丢了,王府的人正在满城寻孟九,眼下孟九却平安无事地被一个神秘公子送了回来,她察觉事有蹊跷,便邀卿卿进屋去坐。
卿卿道:“家中还有事,需早些回去。”
马车离开晋王府范围内,连翘问她:“你不怕被晋王发现?”
“他的侍妾丢了孟九,瞒他还来不及,当然不会告诉他自己丢了晋王爱犬。”
卿卿回想着今日接待自己的晋王府侍妾模样,觉得她有几分眼熟,尤其是眉眼。入睡前洗罢脸路过镜前,无意间一撇,心生诧异。她又自己挡住下半张脸,再看那眉眼,与那女子有七成像。
她心生出恶心,只愿是自己看错了。
霍遇这几日都在沅山行宫参加祭祀大典,把孟九一只巨犬jiāo给穆琼照看,穆琼自然是怕的,如今丢了一次狗,只觉得快要窒息死去。好在孟九被平安无事地送了回来。她怕霍遇指责,便吩咐府里下人瞒着此事,霍遇回来时一切都是风平làng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