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宝比起在北邙山的时候瘦了许多,脸上福气团团的ròu已经消失掉了。
连翘在一旁学徒那里打听清楚原委,原来是这丫鬟拿错了衣服,主子差她来换,老板非要她赔偿损失。
这世道,为了几两银钱,什么侮rǔ人的话都讲得出。
“别哭了。”卿卿低头安慰。
福宝闻声抬头,见是一张熟悉的脸,不是到底是惊吓着了还是激动,哭得反倒更厉害。
卿卿把她带到一旁无人的巷子里,解释道:“我还活着,活得好好的。”
福宝圆溜溜的眼珠左转转右转转,卿卿指着自己的影子:“你看,我有影子呢,鬼是没有影子的。”
福宝将信将疑,可这时也管不了了,就算是鬼,那也是好鬼。
“姑娘,真的是你?”
“是我,桃花呢?怎没和你一块来?”
福宝瘪瘪嘴,qiáng行抑制住哭腔,“桃花她命好,被王爷手下一个士兵看中,娶回去享福了。”
只看福宝如今的样子,就知道她是无福可享的。
卿卿决定:“你等上几日,我帮你赎身,至于你以后什么打算,赎身之后再说。”
连翘见她这么糙率就决定,劝道:“小姐…”
“回头我写信给时安,让他帮我定夺一下,他总是比我想得周全。”
连翘只能答应了,卿卿都这样说了,她没有资格阻挠卿卿给自家先生写信的。
看福宝离开后,连翘严肃道:“你不怕她告诉晋王?”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既然要在永安府落脚,总有一天会遇上。而且福宝不是那样的人呢。”
走出yīn仄小巷,阳光扑个满怀,卿卿迎着阳光:“越是在yīn仄的地方就越会恐惧。”
连翘出面帮福宝赎了身,说是灾荒中失散的亲人。王府要出一个杂役,不过是个走流程的事,jiāo了银子后福宝就拿到了卖身契,恢复了自由身。
做梦她也没有想到会有自由的一日。
连翘提醒她:“咱们姑娘心肠好,身边的人就得多张个心眼。她不愿意提起以前的事,你就当以前从没伺候过她,万事都重头开始。”
连翘是查过福宝底子的,确实是gāngān净净,才敢让卿卿收到身边来。
谢云棠来消香坊内,见福宝眼熟,对着卿卿哂笑:“你也真是大胆。”
“我已非奴籍,买个丫鬟如何了?”
谢云棠嗤了声,走到桌案前,拿起卿卿案头上摆的一个只有拳头大的木雕狗。
“这是什么玩意儿?”
“机关shòu,哥哥做给我的。”
“你哥哥还会做这些东西?”
卿卿笑着从她手里接过小小的机关shòu,按下腹部两块凹钮,翻转四肢,这只狗便成为了一只小巧的□□。
“小时候让他给我做,他总是偷懒。”
谢云棠试着将□□带在腕上,尺寸正正好,这玩意儿又可爱又别致,她舍不得脱下来,“你给我吧,我谢府的宝贝你随意挑。”
“不行的,这是他给我的。”
谢云棠不愿还给卿卿,卿卿站起来,想去抢,但到了谢云棠面前身高就被她压低三分,“你开口,他肯定会给你。”
“嗤…当我稀罕你这骗小孩的破玩意儿。”她冷笑着把□□脱下,扔在桌上。
“你再不稀罕,哥哥就得给无香姑娘做这些骗小孩的破玩意儿。”
“一个下贱的jì子,你愿她进你孟家门楣?”
“苦命人罢了,分什么贵贱。”
“你们孟家人都这么心胸宽广么?”谢云棠讥笑道,“是,我倒是忘了…”谢云棠媚眼如丝,像只勾魂摄魄的女妖,她微微倾身,在卿卿耳边道,“你以前也是在晋王身下承欢,和那无香并没什么区别,若是贞洁烈女,怎会苟活?”
卿卿的手捏着机关shòu,指间泛白,肩膀发颤,“你自己过得不如意,便看不得别人舒坦了么?”
“是——我不如意,我也不会让你们兄妹舒坦的。卿卿,希望你永远不会知道一个走投无路的女人会变得多么疯狂。”
当年消香坊选址,是谢云棠挑了这块绿意浓郁的地,消香坊的后院像个小小的树林,她渴望自己做林中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