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们身上的血液不允许,没了家,族人便是家人,历经再多死亡,也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你们没有错。”他沉沉道,“只不过你们祁人食ròu,我们邺人嗜血。”
邺人在入关以前,有一百年的时间都在打仗。
和糙原沙漠里的部族打,再和关内汉人打,百年战乱变迁,经不同种族大融合,在大祁和匈奴的夹fèng中数度苟延残喘,才有了今天的邺人。
他们的先祖没有名字,没有故乡,甚至没有一脉确定的血统。因此邺人格外渴望一个安稳的家乡,渴望一支纯正的血统。
刚开始对祁人的屠杀,是出于民族血根里的自卑。
历朝历代的都有嗜血君王,但自当今的陛下即位后,一改之前作风,开始善待一部分祁人——一部分拥有高贵血族的祁人,并不包括那遥远关外的战俘奴隶。
卿卿的命运就是如此和孟峦、薛时安他们错开的。
如果没有那场战乱,她现在正是在父兄膝下承欢的无知女儿家,她的父兄会为她挑选天底下最好的夫婿。煊姐儿也许就可以回到她的家乡去看看,而非带着憾事离世。薛时安也许不会成为商人,却会是个骄傲的少年郎…
有了假设,才有落空的希望,才有失望。
可是如果没有那场战乱,百姓仍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绝非孟氏一族能救得了。
所有事都似在冥冥中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各有其位,没谁被亏待,也没人得到厚遇。
“霍…王爷,你有后悔过的事么?”
“明天送你入宫,将是本王最后悔的事。”
是的,一入宫她就可以将霍遇在北邙山的恶行全部说出来,一入宫她就能够想办法见到时安,一入宫,霍遇对她似乎再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那为何还要送我去?”
皇帝想打入南疆,在没有胜算的条件下,孟家人就是救命稻糙。守着南疆的是孟家人,曾攻下南疆的也是孟家人。
“你可知道,本王在宫里朝里并无自己的势力。”
卿卿听孟峦说过,霍遇的势力在军中,但朝中有个赫连大司马,虽是霍遇的舅舅,但也与他不大对头。
霍遇在永安府可谓是孤立无援。
“本王想依靠你。”
他说出这话实在有些厚脸皮,卿卿辩不来真假,只能顺着他道,“你是堂堂的王爷,是大将军,我不过是一介无知小女子。”
“倒有些自知之明…”
“你…”
“不过本王势微,也只能靠着你这无知的小女子和霍珏那傻小子了。”
卿卿静了良久,才鼓起勇气说道,“王爷若想依靠我,为何不对我好一些?”
“吃穿用度都给你最好的,就算是正经的王妃都没这待遇,本王对你不好么?”
“在你眼里,女子甚至不如一件衣服来得重要…可既然卿卿是王爷可以依靠的人,王爷又怎能将卿卿只是当做女子对待?”
“哦?你想要如何对待?”
“很疼。”她没由来得说了这样一句,“王爷叫奈奈用针扎在我身上,很疼,用箭she我,也很疼。”
他最庆幸是那一箭并没有she死她!
如今看来,她实在是个有趣的人,甚至有当他对手的资格。
“王爷she我那一箭…之前我也刺伤过王爷,可以一笔勾销。可针扎在身上的滋味,卿卿一辈子都忘不了。若王爷也能尝过那滋味,卿卿进宫以后会尽力帮王爷得到想要的。”
他冷笑,难道还想不听他的?原来这丫头是早有筹算。
卿卿实在揣测不出霍遇的心思,只好选择最直白的方法。
其实这一招他很受用。但凡和权势沾点边,免不了勾心斗角,所有人都话里有话,他不想猜。
“你知我心何属?”
他已经是皇子了,是大将军,可朝里所有的位子他都不稀罕。那他所想,就只有一事了。
卿卿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大邺的江山是他打下来的,却让他为人臣,他自然心有不甘。
“卿卿要如何才肯做本王的靠山?”
“你真的都答应?”
“你之所求,我何时拒绝过?”
就连为她去找人面牛身shòu这等荒唐事,他也真派人去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