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来势汹汹,估计是如此。”
卿卿听完,第一反应是自己怎么办,霍遇手下的兵不足四千,再勇猛真打起来能怎么办?
不论是谁的兵,霍遇肯定是首要目标。
她既希望他输,又不想他输。
他是打败父亲和哥哥的人,岂能轻易就输了?如果他输了,可真是丢了她们孟家将门的脸面。
“你说你这一回来不给他添堵吗?他心qíng一差,又不知哪个可怜人遭殃。”卿卿斟茶给哈尔日,与他聊了起来。
“王爷这些年脾气也算收敛了些。”
“是,他在北邙山时脾气是更差。”
“他其实…不论怎样,对我们这些兄弟总归是好的。当年王爷年纪比我小两岁,但比我还早两年参军,当时我们都在赫连昌手下,他也没什么特殊待遇,吃睡和我们在一处,打起仗来也得冲在前面,那时候真的是受了很多苦。尤其是吃不饱,战马到何处,只要有糙就吃得饱,我们没了粮,也只能跟着吃糙。有一次实在饿得不行了,王爷他连夜去打了两头野láng给我们吃,他因此也收服了一众忠心耿耿的弟兄,军中有选拔军官的都推举他。王爷从军营里一个普通士兵到大将军,直到今日,当年那批分了lángròu的弟兄,没死的,没退伍的,都跟着他。只要跟着王爷,不管多qiáng大的敌人,弟兄们都不带怕的。不论走多远,王爷总会带我们回家,人都说糙原人四处为家,可向我们这种南征北战的,还是更想要一个安稳的地方。”
“我二哥说过…他是个好将领。他说晋王甚至比他更有孟家军魂,这也是对他最好的评价了。”
“王爷起初一直不愿意打这场仗,一来他认为以南疆形势,即便如今打了下来以目前国力也很难长久守住,二则因为这里离家太远了。可笑的是朝里的臣子都说他是怕打这场仗。这是个天大的笑话,我们玄铁骑多年在深林和江岸训练,怎会只能在马背上打仗?不过姑娘也就当不知此事。王爷心思藏的深…或说是自以为藏得深,他不愿让别人知道的事,我们就都装作不知道。”
“那他还真是个…奇怪的人。”
“哈哈哈…天底下也就只有姑娘这么说王爷了。”
卿卿想起以前听士兵他们聊天,哈尔日的妻子又给他添了个儿子。
“你不想赶快去看看你的孩子吗?霍遇肯放你走,你怎么不趁这个机会回去呢?”
“怎么能不想!”提起孩子,铁汉眼里柔qíng四溢,“可我是也是个军人,哪有军人逃离战场的?我这样回去只会令他们蒙羞。”
“你的妻儿他们一定也能理解你的…你到底也是从我们孟家出来的,咱们算半个同宗,我现在身上也没什么好东西,只有个自己绣着玩的荷包,就当是给你小儿子的贺礼了,等回头他过百天的时候,我再送个大礼给他。”
“那我先替那小子谢过姑娘了!”
哈尔日提起儿女时的神qíng深深留在了卿卿的脑海里,她想记住那个模样。她的父亲可能也是曾那样向他的战友下属炫耀自己的女儿的。她虽与父亲天人相隔,但也希望父女以彼此为傲。
窗前桃花开得茂盛极了,风一chuī,花瓣落漫天。
以前大哥为了哄煊姐儿开心,在庭院里栽种了一小片桃花林,四五月的时候家中时常可以看到花雨。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幼年不懂的诗句铭记在心上,熔化成年轮的印记,偶尔想起,却已经物是人非。
她的家没了,但她记得,她的父亲、母亲、她的哥哥、煊姐儿,他们都是很伟大的人。
“孟九啊…爷当如何是好。”
霍遇边给孟九喂食,边呢喃着。孟九忙着吃的时候从来不理他。
他知道撤退是如今唯一之计,但他的自尊不容他撤退啊。
“如今有了身份地位有了名声,反倒成桎梏了。”
孟九“汪”一声,黝黑的眼睛盯着他,意思是还想再吃。
霍遇瞥了眼地上一堆骨头碎屑,无qíng道:“没了。”
孟九耳朵耷拉,觉得自己刚才吃进去的不是饭,而是委屈!真是一点都不温柔,没有卿卿半分好。
于是叫了声,跑回屋里面找水缸后面的ròug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