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知道他的意图,朝他背上一巴掌,“与小孩子较什么劲?”
卿卿一听,大哭道:“爹爹,大哥说卿卿是小孩子。”
家中无将士,只有父子,出征前夕兄弟二人又挨一顿打,家里仆侍一遍劝父亲下手轻些,一边忍着笑。
孟峦心中道:娘,今后有别人为我求符保平安了。
纸符重量依旧,可是他的父亲、兄长、母亲、家中那些仆侍,都不在了。
不论大仇能否得报,天地间,只剩他和卿卿。
孟华仲军营。
卿卿点燃烛火,坐在窗前望着月亮。
瑞安城外的月亮和瑞安城内的月亮是一样的。
小时候她想要做月宫仙子,去找二哥,二哥说她太胖了飞到半空会掉下来,她哭着去给大哥告状,大哥忍着笑将二哥抽了一顿,过了几天她心qíng好了,又去问时安怎么才能飞到月宫上。
时安没有二哥说得那么直白,只是说仙子都是体态轻盈的。
那时谁能想到现在的她瘦到快被风chuī倒的地步?
今夜星辰灿烂,万里无云,看来明天也不会是个yīn雨天。
若非yīn雨天,孟华仲必得明天乘船渡江。
今夜里明明是霍遇遭罪,可她刚才看见是孟华仲一脸铁青的回屋。
果真霍遇那张嘴天下无敌呐。
夜入三更,她辗转不能眠,想起佟伯曾教她chuī奏一曲思乡曲,借来军中短笛chuī奏。
这是每个祁人都会心碎的曲子。
游子离家今生尚有归期,可是国破山河碎,谁能归故国?就算是魂魄,也没法随故国去了。
忽而屋外躁动,一声“救火”,士兵齐齐出动。
粮仓着火乃是天大之事,护不住粮糙和护不住命根无异,火势升高,全员扑火。
卿卿扔掉笛子,趁守卫全都去扑火时潜入关押霍遇的营帐附近,仍有两个士兵守在那里,她留在原地想了想,将头发衣衫弄乱,小跑上前,“二位大哥,方才我闻到一股糊味,不知何事发生。出来寻人,怎么只剩二位了?”
其中一人将粮库失火一事告诉她。
她扶着心口道:“可真是祸事从天而降!还请二位大哥严加看守,霍遇其人yīn险狡诈,我怕是他同伴为救他,声东击西放的火。”
两个守卫对视一眼,觉得卿卿说得有些理。
卿卿袖中露出匕刃,寒光落在二人眼里。
她道,“我有些话想与竖贼霍遇说,二位大哥可否给个机会?”
他们只当卿卿那匕首是要对准霍遇的,一人道:“九姑娘,少爷有令要保全霍贼xing命,您…行事务必小心。”
“放心,我只是去霍遇身上拿回些东西,不会伤他姓名。”
守卫在她眼里看到了yīn寒。
女人要恨一个人,手段可以比男人更狠毒。
卿卿点灯进去,微光照亮寒室,只见霍遇背上一面殷红血色,唇色惨白,像个死人一般瘫在地上。
他双手被捆在身后,整个人就像一头将死的黑熊。
卿卿嘴角噙笑,拿出刀刃,贴在他脸上,“晋王殿下怎会有今日?”
他听到卿卿声音,颇为困难地睁眼,深邃的眼是一口深井,诱人坠落。
卿卿蹲下来,端详这张习惯了嚣张轻佻的脸。
原来他的睫毛也是又长又密,一双眼睛眼位下垂,形状却好极了。
原本是一张文殊公子的脸,却又生了高准,叫他看上去永远十分硬气。
他的眉眼,他的薄唇,其实都是那么脆弱。
“卿卿,爷还要带你回去呢…你总不能去江那头,那不就…离家更远了吗?”
“你怎敢开口提我的家?”
刀背陷进他的脸上的皮肤里,留下痕迹。
他身体艰难扭动,像一条离水濒死的鱼。他的动作令他脸上的皮肤向着刀背陷得更深,卿卿稍向后闪躲,不知他要做什么。
若是以往,他一定已经觉察到她闪躲的动作了,还要嘲笑一番他的怯懦。
可在这时,他察觉不到,他没了引以为傲的dòng察力,说话都费劲。
卿卿瞪大眼,看他如死鱼翻腾,双腿痉挛,最后,十分痛苦地跪在了她面前。
“卿卿,以前是我错了,我不该杀人,不该□□你,不该骗你利用你…你救我…救救我!你要怎么惩罚我都行,带我离开!卿卿…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