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铁骑的将士都了解霍遇,他喜欢体面风光,他哪儿会有鞋底开了的靴子?
这一来一回用了两天时间,仍无霍遇音讯。
孟柏年来巴蜀王陵前看忘卿卿,见孟九毛发又长了,便说:“给这畜生修下毛吧。”
“它得留着这身毛过冬,chūn上才能剪。”
孟柏年但笑不语,若是哪个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卿卿的狗。
“这狗怎么名字也叫孟九,不和你重了名?”
“是霍遇给起的名儿…听说是原先的主人就叫孟玖,他说自己是霍七,这狗便叫孟九了。”
“倒也是…别出心意。”
“柏年叔叔,时安呢?”
“虽没受重伤,但也得好生调养修整着,蜀都是个好地方…至少比这深山野林适合养伤。你若想见她就明天去一趟蜀都,这畜生我帮你照看着。”
明明都平安无事了,卿卿却不敢去见他。
地陵她对霍遇的承诺,将永远成他们间的隔阂。
夜深人静时,她抱着孟九在篝火旁相依取暖,各种烦忧涌上心头脑海,这些念头想要将她撕裂,拽她如地狱。
在万籁俱寂时,内心的声音无比清晰。霍遇坠江那一刻,她不想他死。
所有的恨都被乌兰江上的大风chuī散,留下的那些,如亘古不移的巨石,永久压在她的心口。
☆、天生将才
孟峦领兵到达蜀王墓时,卿卿仍守在陵旁的入口,陪着孟九等待霍遇。孟九离不开她,她就哪里都不去,孟峦得知后气恼,又因是亲妹妹,实在拿她没辙,换下戎装便驾马去看她。
一想她救过霍遇,如今又在此等待,孟峦就想敲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些什么,可见到她消瘦憔悴的样子,一腔恨铁不成钢的怒气都化为不舍。
他简明扼要地向卿卿说明了如今战况,孟束的几个儿子不断败退,江那头已难出援兵。
卿卿已经不关心这场仗的进展如何了。打仗太累,她不想再听到有关战场的消息。
“孟束如今身边就剩孟华南一个儿子,兵力不足,要对付他们父子易如反掌。”
“那你为何不直接打过乌兰江去?水战一直是你所擅长的。”
“卿卿,我们若想在大邺朝廷有一席之地,这场仗必须得jiāo给别人去打。”
卿卿隐约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让霍遇去打?还是太子?”
“由太子打过江是朝廷群臣所愿,但若如此,陛下便不会叫晋王也上战场了。”
“哥哥的意思是?”
“太子是太子,储君是储君,细论起来,还是有所差别。”
言外之意已不必明说,卿卿木讷地点了点头。
孟峦端立山头,向远望去。
这场仗他打得畅快,却不痛快。乐陵和白柯子镇这两个战略要塞早被霍遇所控制,西面的乾溪亦被霍遇派兵死死镇守,他这一路如同乘借东风扶摇而上,不必担忧腹背受敌,不必为粮糙军需发愁,就连行军路线,也已早被霍遇安排好。
站在巴蜀王陵山头的制高点,向东西四望,巴蜀王陵入口朝向蜀都,三个出口正是各朝向白柯子镇、乐陵与隆夏的方向。
不知霍遇是早就dòng悉了所谓兵阵图的奥秘,还是无意部署,他确实走在了所有人的前面。
“卿卿,我输了。”
卿卿不解看向孟峦,孟峦淡笑道:“无关道德礼义,有人注定是将星命格,单论打仗,他看得比我们都长远。”
卿卿默然,她可以忘记霍遇在北邙山对她做过的那些事,却不能忘记那些丧命于他手上的同胞。
所谓前朝战俘,既不属于前朝,也不处于今朝。
他们不过是战乱中遗弃故国,又不被新的朝廷所接受的一群人,数载为奴,北邙山也是他们的家,战俘彼此间也是家人。
她能原谅霍遇,那些亡魂却不能。
孟峦转头看向卿卿:“卿卿,我要同云棠成亲了。”
这算是这大半年以来卿卿听过的唯一喜讯,一时喜极而泣,“爹娘和大哥泉下有知,该多欣慰…”
“只是如今她尚是晋王亡妇,我娶了她也不能给她个堂堂正正的身份。”
若这时谢云棠突然“活过来”,谢家满门都将陷入欺君之罪。
卿卿不禁大胆地想到,若霍遇登极,是否能还谢云棠一个清白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