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棠知道孟峦不过一时气话,忙上前劝卿卿道:“你服个软,你哥哥就听你的了,你…”
“够了!”孟峦喝道,“我孟家家门小,容不下菩萨心肠。”
谢云棠深知这世道凶险,一个女儿家是没法容身的,即便她当初逃婚,也是靠了孟峦一臂之力,卿卿虽比那些名门深闺的小姐qiáng悍了些,可毕竟只是个半大的姑娘,又能去哪里?
她呢喃着,“好端端一个人,怎么去了北邙山一趟就被勾走了魂呢…”
话已出口,她也意识到了卿卿要去何处。
卿卿这次毫不拖泥带水,天一亮便叫来车马上路。
谢云棠忧心忡忡,老实说她才不在意卿卿去何处呢,可那是孟峦失而复得的妹妹,只有她知道孟峦这些年为了找到卿卿受过的艰辛,卿卿若真走了,孟峦会后悔的。
她只得放下面子,去试着留住卿卿。
卿卿年纪尚小,模样还存着稚嫩,可那一双眼里的执拗却让人气到发怵,谢云棠径直拦住她的路,“你要走可以,有些事我却得问清楚。若非实话,我是不会让你走的”
“你问吧。”
“你这一去,可是去北邙山寻晋王?”
“是。”
“非得去么?”
“非去不可的。”
“为何?”
卿卿原以为自己是不清楚这个原因的,可当有人明明白白问出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心中其实早有了答案。
“他是个爱热闹的人…受不住寂寞的。”
谢云棠倒吸口凉气,心道,孟家这三姑娘简直是尊佛爷了,若她是卿卿,在经历过那些事后只怕会拿着刀子去捅霍遇一刀,他越是痛苦,她便越是开怀。
“他对你做了那么多的错事,你竟不恨他?”
“怎能不恨…”卿卿默默道,又出声重复,“怎能不恨他?太恨他了,所以想亲眼看着他痛苦不堪的样子。”
谢云棠竟然想不出话来挽留,卿卿话已至此,是谁都留不住她了。
谢云棠揉揉眉心,无奈道:“走好了,一路顺风。晋王过得好与坏无人在意,你却得照顾好了自己。”
卿卿笑道:“我又不是深阁里出来的千金,qiáng悍着呢。”
谢云棠也被她的话惹笑了,这小女子说可怜也是可怜,可却难能让人去怜惜她,她太可恨了,就像那崖壁上突兀生长的一棵树,实在有碍于观瞻,但没有人见到她之后会不佩服生命的坚韧。
比起寻常这个年纪的女子,卿卿已算是走遍了中原河山,她历经了许多旅途,却从未有哪段路程如今日这般轻松。
北上一路遇到风雪,快马加鞭七日可达的日程被拉长了整整一倍时间。
车夫到达关口驿站,已经不能前行,“姑娘,前头的雪太大了,马儿走不动的。”
卿卿道:“那便到这里吧。余下的路我自己认得。”
雪后的阳光最是刺眼,白茫茫一片荒原,她孤身前行,晚霞映得满山红时,她终于看到那在天地间孤零零而立的茅舍。
霍遇砍柴归来,见远远一个身影立在雪地中央,霞光在她身上镀了一层耀眼的红。
自他踏入战场一刻,已经领悟道这世上的希望,大多是绝望之人自我捏造出的一个幻想,领兵只认可以将希望作为制胜的武器,却无法自己沉溺于所谓的“希望”之中。
可这一瞬间,他仿佛触摸到希望的实体。
霞光散尽,黑暗重来,卿卿若一团火焰,重新照亮他要走的路,融化了他被冰封的yù孽。
☆、独占我心
“怎么又回来了?”
霍遇声音懒散,其实眉梢眼角都掩不住得意。
卿卿放下行囊,“我被逐出家门了,无处可去。”
“逐出家门?卿卿可真是顽皮,正好,爷现在也被逐出家门了。”
“所以我来找王爷了呢。”她回头一笑,眉眼弯弯,韵味无穷,像是寒冬的天开了桃花,带来盎然chūn意。
霍遇伸手制住卿卿肩膀,将她带到怀里,压在身下。
卿卿目光闪动,手上却不自然地搂在他腰上,“我走了整整一天,双腿快要断了。王爷可否替我烧盆水来?”
“怎还叫爷伺候起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