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良不知自己还能说些什么,默默闭上了嘴。
董良为等霍遇,几近一天未食,霍遇又烧的一手好菜,野猪ròu极其鲜嫩,他一时忘了君子之礼,饭碗很快见底。
卿卿眯眼笑着:“王爷,今天的饭菜都吃光了呢。”
董良吃饱,天色已经不早了,他抱拳道:“王爷若想好了可以随时来住,我与子贤等着二位。”
霍遇拍了拍他的肩,“吃都吃了,总得洗了碗再走。”
董良:“…”
董良望着越来越黑的夜,满肚子后悔,他就不该来这里!他是家中独子,从小出入身后都有几十个家仆跟着,莫说洗锅碗瓢盆,伙房之地也没踏入过!
霍遇见他却是收拾gān净了,才放他走,“董大人常来做客。”
董良心道,不来了,再也不敢来了!
“驿站我就不去了,这里是我与卿卿的家,董大人知我,好不容易才找了个安身立命之所,舍不得走。”
董良在霍遇那里受了折磨,回到夫人身边也没好脸色可看。
子贤牵着两个孩儿在炕上玩耍,对他视若无睹,连续三天他都过着里外不是人的日子。
又是个小雪天气,霍遇搬起石头来照常卖力,董良穿着一身貂毛官服跟着他跑来跑去,“人家都休息了,你这么卖力做什么?”
“董大人一上台就改了劳资政策,如今是称重拿钱,多劳多得。”
“你若是缺什么,跟我说便是了!”
“得了,你一进朝廷就是太子侍读,从来都是皇帝太子眼跟前的红人,现在做一个小小监工,还不如一个亭长官大,家中尚有妻儿,有什么好东西就自己留着用吧。”
“若你肯回去,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地步!”
“回哪儿?我们是从关外来的,应当也是回关外去。”
说话间,霍遇又搬了半车石头。
“三天后结算酬劳,届时借你车马一用。”
“你要去何处?”
“去镇上一趟,既要成婚,怎能没有嫁衣?我不是头一回娶亲,卿卿却是头一回嫁人,眼下给不了她更好的,却也不想她没名没分跟着我。”
董良不禁感慨,霍遇是真的不同了。他们相伴于少年时,这些年自己成家生子,霍遇却还留在那个意气风发的狂傲少年时,好似一转眼,他就要下定决心为人夫,和过去的那种日子一刀两断。
“可需帮忙?”
“你与贤弟来便行了,记得带上你们那两个小崽子。”
“王爷。”董良突然正色,霍遇挑眉看着他,听他继续说道:“王爷能担得起富贵荣华,亦能受得了饥贫之苦,乃成大事者,董良愿赌上后半生跟随王爷。”
“董良啊,你的后半生容易,董家可就你一个儿子,若你输了,断送的是董家的前途。”
“我和王爷自少年起相识,从未见王爷输过。”
“太子待你不好么?”
“在太子身边谋求前途是为人臣,跟随王爷身边则是弟兄,若王爷他日事成,我也想弄个侯爷来当当,给门楣争光。”
“董大人若早有这份野心,也不至于被贤弟嫌弃了。”
“她…曾说过嫌弃于我?”
“嗯。”
董良感到事qíng不妙,作为君子家事必先处理得当,拳头砸向座下石椅,“王爷!我先行告退了!”
说罢扬长而去,匆匆回家问个究竟。
霍遇靠在一方大石上哂笑,“真他娘的傻。”
自董良来了,霍遇多了许多乐趣,又如以前在军营里面可以随意捉弄于他。他将这几日捉弄董良的法子告诉卿卿,卿卿又气又好笑,“王爷您何时能正经一些呢?”
“若是再正经些,只怕卿卿就跟别人跑了。”
卿卿被他从身后来了个炙热的拥抱,正要习惯xing地挣上一挣,脚底已经离开地面,被抱上了chuáng铺。
霍遇白天里做多了活,又去了趟镇上,纵有心沉沦鱼水之欢也没了经历,是以放过了卿卿,只是将她严丝合fèng地抱在怀里面。
这个冬天放眼望去,最温暖的还是霍遇的怀抱,比炭火暖多了。
北邙山的星夜比别的地方璀璨,月亮的轮廓也更清晰,时间一晃回到两年前的北邙山下,那时他却比万年不化的寒冰还要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