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不愿意?”
“采石场估计是得关了,总得有个谋生计的出路。”
“王爷不是说明年三月就能回去么?可北邙山这样的环境,少说得等二月快开chūn才能栽下,再等两个月收获,已经四月了…王爷究竟是如何笃定三月必能回京的?”
霍遇当初不过随口一说,不料她却将自己每句话都记载了心里,他说不出这是种什么滋味,很久没人这样惦记过他的话。
“卿卿,我是个坏人。”
“我知道的。”
她因被霍遇从背后抱着,未能看到他眼里含着泪光。他不是个有泪轻弹之人,就连伤心这种qíng绪也很少有之。
“大概是王爷以前待我太坏了,你稍稍不那么坏,让我以为你是个好人。可好坏有什么关系呢?王爷教过我,这世上弱ròuqiáng食,唯有权势是永远可依攀的。王爷,等王爷攀到顶峰时,若仍要携其它女子之手来刁难我,不如叫我做王爷身边之人。不论王爷是好是坏,这次…是我选了王爷。”
“若我永远被流放在此呢?”
“那便是我选错,也得自己承担后果。”
二人谁也瞧不见谁的目光,若此时能看见,或许许多问题将在此时就有了正答。
霍遇清点了这几日收下的礼,从驿站借来驴车拉货物到镇上去贩卖。
年底的市场是一年中最热闹的,也不管天寒地冻,到处是叫卖的货郎。
霍遇占了一块清静的地方,卿卿原本觉得应当去人流纷繁处,却不料即便如此,霍遇不出半天就将货物卖光。
他生得高挺,模样好过世上大部分男子,如今免去了风chuī日晒,也养白了一些,更引人注目,不论是二十出头的妇人还是五六十的老妪,就连几岁女童都要来看他一眼。他又有一只巧舌,总能哄得别人心甘qíng愿买走自己摊子上的东西。
回程途中,他们去上次去过的茶馆喝茶,卿卿不解,“为何这里远在边关,市场看起来比永安还要繁华些?”
“永安府的商贩受官府管制,何时何地能卖何物,都是有规定的,虽然规整,但少了些生机。”
“王爷这一立功,陛下定也很开心。”
“开心什么?爷越是得意,越衬得太子无用,朝里谁能开怀起来?”
“朝中事我不懂,但董大人就很开心呢。”
“我也算做了件好事,卿卿便应我一个心愿吧。”
他语气不善,卿卿提高警惕,“你先说说。”
“卿卿还记得当初前往夏陵的那艘船吗?当时我睡去,却仍在梦里头听见卿卿哼的曲,可否能再唱上一次?”
卿卿回想当天,不忍笑道:“王爷可误会了,这是当时给你我赠饼的那位婆婆唱的,当时我也累得要死了,哪有心qíng唱什么曲!”
霍遇怔了片刻,悔恨道:“看来是我寻错了妻!”
“王爷休了我再娶,可就是四婚了,不吉利的。”
霍遇忍着当众亲她一口的冲动,饮下一杯茶降火。茶馆内室走出一人,四座竟都围了上去。霍遇和卿卿也被这骚动吸引了过去。
只听那被众人所包围之人朗声道:“今日所展这幅画,乃在下家中珍藏!因年关将至,恰巧这幅画正是边关风景,特拿来与诸位共赏!”
这时一人质疑:“你说这是司徒青真迹,可有证据?”
画作的主人自信满满:“只有赝品仿作才需要证据证明自己是真。”
有一人疑虑道:“司徒青近二十年未出山,期间只收了沈璃一个徒弟,沈璃亦来无影去无踪,我们有所顾虑是理所应当的!”
谈起司徒青本人,与他的作品同样神秘。
这些人的吵闹激怒霍遇,他起身直接离去,卿卿跟上,问道:“王爷不想知道那到底是不是我师祖的画么?”
“你师祖因见不得百姓受苦,便避世隐居,我以为这不过懦夫所为,即便他的技法前无古人,也提不起兴趣。”
“不过民间传闻…王爷一己之见!”
“卿卿如此说来,其中另有隐qíng?”
卿卿是什么都说不出了。
霍遇隔着兜帽揉了揉她后脑勺,“天要晚了,咱们得赶紧回去播种。”
卿卿在他身后愣了半晌,才明白他说的“播种”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