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为了承彰也得吃喝啊…承彰日日念着父亲呢。”
太子如若未闻,他双眼微闭,耳边是诗酒肆意时的靡靡之音。
那时他还不是一朝太子,不过是个普通世子罢了,他在诗中觅知音,酒中寻故jiāo,那才是他人生最得意的时刻。
太子妃见他这模样,啜泣出声,偏偏还要忍着,她跪在太子身旁磕头,压抑着喉间的难受,用出嫁前嬷嬷叫她的沉稳语调道:“请夫君为承彰着想!承彰等着您呢!”
太子突然嗤笑一声,他微微侧过头来,苍白的面皮若佛下无畏的野魂。
“承彰等我呢,你呢?我的太子妃?为承彰着想…谁曾为我着想?”
“不…”太子妃被他的模样吓到,一时忘了持重,低声喃喃,“不…你不是太子…”
“是,我不是太子,我是霍胥!你嫁的是太子,我是霍胥啊!不是我!”
“你…你怎能说这种话…太子殿下,请您清醒过来!如今整个太子府的人都在跟着你受累,你怎能说出这种话来!”
“你给我滚!”太子发疯似地将一旁烛火砸向太子妃,蜡烛飞去一旁,烛火打在地上,渐渐暗淡,烛台砸中了太子妃的肩,勾破了她肩上的金色纱。
太子妃木讷地站起来,将衣裙理好,朝太子福了福身,“望太子谨记圣贤教诲!臣妾告退了。”
宫门闭,太子妃的身影也消失在浓浓夜色之中。
开chūn的不太平愁煞了太常太卜,天象易测,天命难测,谁又知这一年还有多少事端?
祸事避之不及,也只能提前准备。太常太卜二人常常进出太液宫,臣子们看到风向,惊觉这是个动dàng年份,一时间人人提醒吊胆。
皇帝摆好棋局,召来霍遇。
霍遇没下棋的兴致,处处让着皇帝,皇帝赢了几局,虽知是霍遇让着自己,心qíng也无不好,“寡人老了,处处要年轻人让着。”
“人嘛,都有个老的时候,得服老。”
“叫承安吧。”
霍遇一时未反应过来,皇帝扔了颗棋子砸中他额头,“你的孩儿,承安。”
“这都是太常寺的事,父皇怎能私自做主?”
“今年不太平啊…希望新生命的到来,能带来新的希望。”
霍遇心中有郁气,皇帝赐字,谁也不敢说不好。只是承安二字,已有人在先。
“孟承安,即其父之志xing,端方君子,天降之才,dàng定南夷,震威辽东,惜,天妒英才,命短逝早;幸,有姻亲之缘,为天赐寡人福德。今,寡人之后承其名,愿能承其德行,为民谋福。”
佟伯字字颤抖,替皇帝写下旨意,皇帝亲自拿出玉玺加盖其上,剪下玺绶一角裹在圣旨中。
“先生…寡人观天象,紫微星似乎是黯淡了。”
“人间往来熙攘,紫微星从不黯淡,陛下多虑。”
“便是紫微星落了,寡人亦无遗憾。”
大邺正式建朝八载,八载帝王业,战战兢兢,虽未能事事尽其美,倒也无愧于心。
谈话间,德全不顾宫礼,踉跄跪倒地上步步爬向皇帝脚下:“陛下!陛下!小公主…小公主薨了!董昭仪…董昭仪持刀闯入东宫,刺…刺了太子!”
皇帝在错愕中久久不能回神过来。
即便已做好最坏的打算,仍是不敌这造弄人的命。
“陛下节哀啊!”德全跪在皇帝脚下哀嚎,佟伯眼里也有了泪水,但那一人之上,却早已没了伤心的权力。
太子犯了瘾,赫连家的人托付小huáng门将五石散偷运入宫,原本是给太子解瘾的,怎知被小公主误食,那玩意儿对成年人来说是□□,对孩童而言则是剧毒。小公主回宫后突然痉挛不断,太医还没能来便薨了,董昭仪弄清事由,丧女之痛令她理智全无,便持刀闯入东宫,哪料太子如今不过是个活死人一般,就是拿刀刺他,血流一地他也没有反应。
皇帝怒极之下,下旨将赫连家满门抄斩,主犯,即赫连昌之子,更是被下令处以极刑。
霍遇和成王几个连夜入宫,连同皇后在内,皇帝闭门不见,登该上朝,太液宫门才打开,皇帝已着好衮服,冕冠之下,无一丝黑发。
朝上之事,无非为了赫连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