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大夫人进来,傅三夫人觉得时机正好,忙笑道:“大嫂也来了,想是给母亲请安?”
大夫人点了点头,上前给老太太行礼,陪笑道:“娘,关于太子妃寄来的信……”
三夫人没想到她这样直白,一来就说到这上头,这下正合了她的意,忙道:“是啊,娘,您也听听大嫂的意思,毕竟这府里是大嫂管着家。”
老太太便瞅着她,“你怎么想的?”
“媳妇觉得,太子妃这主意很好,如今淮北水灾泛滥,多少人家流离失所,咱们却在这里安享太平,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大夫人此言一出,三夫人便古怪的看着她:这位大嫂几时变得这般菩萨心肠了?以往看到要饭的正眼都不瞧一下,如今倒这般多愁善感了。
“你也这么想?”老太太显然也很意外。
大夫人诚恳的说道:“老太太您想想,咱们傅家怎么说也算皇室姻亲,如今太子和阿瑶既有此心,咱们就该拿出点姻亲的本分来,也免得被人说咱们啬刻。”
“这倒不是啬刻不啬刻的事,”老太太轻轻咳了一声,“只是这赈灾不比放利钱,出去就没有回来的时候,若单单图个名声,未免有些不值得。”
这番话说出来,她自己老脸有些微红,但既然关系到自己生活的舒适程度,就不得不提出来认真考虑——到了她这把年纪,什么都没有过得舒服重要。
大夫人被噎了一下,她光惦记着未来的一品诰命,还没来得及思考这些问题。
好在陈氏早有准备,笑道:“老太太还怕傅家的家私会被搬空么?事情办得好,上头自然会有赏赐下来,何况阿瑶又得盛宠,太子爷少不得明里暗里贴补些许,羊毛出在羊身上——其实是惠而不费,白白让咱们落个美名。”
一席话说得老太太心悦诚服,陈氏也暗暗松了一口气:暗叹女儿心思缜密,真是什么都想到了,连老太太的私心也瞒不过她。
请安之后,几个媳妇陆续告退。
陈氏先行一步,傅三夫人则特意落后一点,叫住前头的大夫人,“大嫂!”
大夫人笑盈盈的转过头来,“三弟妹有何事?”
傅三夫人瞧见她这副模样,越发觉得古怪,陈氏帮着女儿是肯定的,只是这位大嫂——她好端端的怎会站到傅瑶那边呢?
“大嫂今日的一番话真是令我大开眼界,我竟不知大嫂几时有了这样忧国忧民的念头,关心起千里之外的流民来了。”傅三夫人按住胸口的郁闷说道。
大夫人听她语带嘲讽,不禁竖起眉毛,“弟妹你这是何意,你以为我像你一样没心肝么?”
“你……”傅三夫人下意识便想回嘴,随即记起自己不是为争吵而来,是要打探究竟,便转换了一副口气,“大嫂何必着恼,我只是觉得太子妃此举有欠妥当,拿着傅家的银子做人情,还在家书上盖什么印鉴,倒像把咱们当成差遣的下人似的!”
“既然是利举,有什么好愤愤不平的。你也别太多心了,总把别人想成坏心眼,印章的事更是小事,不过证明身份罢了,免得你以为是人假冒的,更得胡思乱想起来。”
大夫人说罢,施施然离去。
三夫人看着她的背影,重重照地上啐了一口,冷声向身旁仆妇道:“你听听这话,倒显得我成了不义人了。”
那仆妇最是机灵,且一向跟三夫人一条心,立刻说道:“夫人您别被骗了,大太太哪会真心替那些饥民考虑?我方才打听得清楚,说太子妃许她诰命夫人呢,也难怪大太太一心巴着那边。”
“原来如此。”傅三夫人冷笑道。
跟她想的情形差不离,这个傅瑶还真会邀买人心,三语两语就戳中要害。谁知道她的许诺是否空中楼阁,也只有她们这些傻子上赶着扑过去罢了。
但不管怎样,三房的损失最惨重无疑了。赈灾的银两不能平摊,自然是谁家挣得多,谁家便该多出些力;偏偏到时候赏赐下来又是均分的。这样算下来,她们三房的损失不止一倍。
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真是气死了!
三夫人觉得自己的心在淌血。
*
不管三夫人内心如何不平,此事经由老太太和傅大夫人拍板决定,三夫人也只好吃下这个哑巴亏,内心着实恨恨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