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知道魏渊的担忧,不过虽只接触刘素才一会儿工夫,她就明白刘素绝非赵纯之辈,不会仗着自己的本事来欺负自己,“放心吧,我相信刘姑娘的为人,更相信将军的家风。”她轻轻推开魏渊的手,跟在刘素后面进了营帐。
门帘落下,却又被人陡然掀开,“爹爹,你走开,你们都退下,不许偷听本小姐与钟小姐的话!”说完又冲着刘焱做了个鬼脸,将门帘放下来,压得严严实实,外面连半点缝都没留,这头魏渊担心毓秀,那儿刘焱还担心自己的女儿会不会被钟小姐欺负,毕竟他家素素是纸糊的老虎,其实怂得很,嘴上功夫远不如人,只能使些拳脚罢了。
“你把魏渊卖给我吧。”进了营帐,刘素没了在外面的气势,低着头语气中竟透出委屈来,她不想嫁给别人,可是爹爹总是逼着她挑选夫婿,好不容易遇到自己看得上眼的,结果又是别人家的私仆,她甚至觉得这辈子就非魏渊不嫁了。
毓秀没想到刘素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魏渊是人不是货物哪里说卖就卖?“刘小姐,你不会是在同我开玩笑吧,你说,让我吧魏渊卖给你?”她以为自己曲解了刘素的意思,复又问了第二遍。
“我从不与人开玩笑。”刘素一本正经道。“我爹爹说私仆都是人家花银子买来的,这买来的东西哪有不能卖的道理,魏渊是你们家买的吧,你出个价,卖给我,多少都行。”她刘素也从不占别人的便宜,虽说魏渊是自己的看上的不假,可终究是别人的,要是转到自己手上,该少的她也不会少。
“噗”这小丫头不光性子直率似乎还有些不食人间烟火,“刘小姐,魏渊他是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而非货物,不是你说买就能买的,如若我真将他给了你,你可有考虑过魏渊心里是怎么想的?”
刘素倒从没想过这些,“我与他极是般配,爹爹又很喜欢他,再者言之,我相貌也差不到哪里,他娶了我,日后平南军就是他的,天下的男儿,谁不想功成名就。仕途辉煌?”从来想娶她的人无非是为了兵权,她以为,魏渊也同样。
“刘小姐,你与魏渊只不过相处了几个时辰,就自以为很了解他了吗?”毓秀摇了摇头,这刘素的性子古怪得很,她还从未遇过,“他自幼在我府中长大,我却明白魏渊从来都无心权势之争,他就任指挥使之职不过几日,而以他的才能,岂会甘愿平庸这么多年?不是他不能,只是他不想。我兄长乃是平西将军,魏渊不比他差到哪里,你以为他还在乎你们平南的兵权?”
毓秀说的这些,刘素当然是不懂的,她以为是个人都会垂涎刘家的兵权,都想踩着刘家上位,她过往见过的男子悉数三句不离爹爹,那时候她恨不得说一句,“你要娶的是我,不是我爹爹!”唯有魏渊,就算她表明心迹,他也不曾表现出什么情绪来,刘素就知道,魏渊无心刘家的兵权。
她只想嫁给这样的男人。
“我……”她一时语塞,就算知道又能怎样?“可我想的是,他娶了我,依靠我们刘家,他日后定能位列三公,权及九卿,这还不够吗?”
“够什么?!”毓秀想到前世楚昭登基后将先帝任用的爱将一一斩杀,也包括平南将刘焱在内,“够他功高盖主!然后被扣上反贼的罪名吗!”她想得是这里所有的人从来想都不敢想的,因为她是活过一遍的人,是见识过楚昭手段的人。自古以来,凡是权势大得足以让帝王感到恐惧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十五岁的刘素哪里能想到这么多?刘焱心里是清楚的,却从告诉女儿,他只希望女儿能够平安长大,风光出嫁,将来有人护她周全,哪里会把朝堂中的黑暗展露在刘素面前,可毓秀却侧敲旁击地告诉了她,刘素聪敏,能想通得远不止毓秀说得,“我……我明白了。”是,她与魏渊看起来的确相配,魏渊的本事她都看在眼中,楚帝和朝堂百官也都看在眼中,也许她与魏渊成婚之日,就是刘家被灭之时。楚帝眼里的刘家本就像一只沉睡的猛虎,假使魏渊为婿,便是如虎添翼,朝廷绝不会放过刘家。
他救了你,你就以身相许呢?婚姻大事并非儿戏,况且你年纪尚小,不必急于一时。”与其说刘素听劝不如说刘素聪明,这些问题她都能一想即通。
她的话正中了刘素的下怀,自己于魏渊最多不过欣赏,其实最根究底魏渊不是为了兵权而和自己在一起,她也不必担心日后平南军毁在他人手中,那是父亲毕生的心血,而她更佩服的,是钟毓秀,让刘素觉得,眼前的人,智谋在自己之上,似是相见恨晚,“钟小姐若不介意的话,可容我唤你一声毓秀姐姐。姐姐你也和爹爹他们一样喊我素素,我啊,甚是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