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珩抬起手来,“你这张嘴倒是变得能说会道了。”但那手在半空中停了下,转而又去拿自己才放下的茶杯。
萧锦云倒没注意到这个动作,只吐吐舌头,“我也不愿这样的,可是不这样就得被人欺负,我现在是想明白了,为着自己活比什么都好,谁爱嚼舌头根子让他嚼去。”
什么没有搭话,萧锦云觉得自己有些太过豪qíng壮志了,便又软下话来,道:“其实我留在这里,还有个原因。我算过了,自己要是离开,没有地方能再给我这么高的工钱了。既然我说要为自己活,那就要多存钱。男人为什么能在外面花天酒地,在家里说话还硬气,还不是因为腰包是鼓的。”
“有了钱,别人看你都是羡慕的眼光,哪怕你那钱来路不正。”
萧锦云说着,竟有些义正言辞了,察觉到沈珩的笑意,才闭了嘴。但立马又嗫嚅着:“我是说,我愿意自己赚银子给自己花。”
沈珩倒也没有笑话她,只有些打趣道:“难不成,锦云也想赚了钱去花天酒地?”
“才不是。”萧锦云急忙辩解,但说完又觉得自己抢得太急了,故意停了一下才道,“我不花天酒地,那不是我爱做的事,我想做的是走遍这土地上的名山大川,饱览咱大唐的盛世风光。”
“你这个理想倒是不小。”
“那可不。”谈到理想,萧锦云整个人都兴奋起来,“我现在最想去的地方,就是京都,都说万里河川及不上京都繁华,我要去看看,那京都是不是真比这舟山县城还繁华。”
沈珩笑:“出去看看,怎么都是好的。只是,到了京都,你真能只为看风光?”
这隔间里挂着许多灯笼,都用那红梅色的轻纱笼了一层,于是透出来的光便也是红梅色的。
那艳色映在萧锦云的脸上,她自己并没有察觉,只托腮想着什么,片刻的功夫,便又是无所谓的模样,“我现在只是孑然得一个人,那些幻想,或许小时候有过,但是也早已经湮灭了。既然他们在我最困难的时候,都没有出现,以后,我也就用不着他们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能将整个隔间都填满。
沈珩放下手里的茶杯,站起身:“我该走了,既然你要留在这里,自己小心一点。”
萧锦云送沈珩出去,走到岔路口,她要往里,他要往外。
外面人多,她也就不再相送,只跟沈珩道了别。但抬起脚忽然又想到什么,喊了声沈珩。
他转过头来,她说:“杜静若找我们了,杜家说是你杀的人,杜老爷找过几次县衙,要抓住你还他侄子一个公道。”
沈珩没有说话,萧锦云才吞吞吐吐道:“那个杜家小姐……说你欺骗了她,不能就这么算了。让你回来……去找她一趟,她要当面问清楚。”
萧锦云原本也不喜欢杜静若,不知为何,更不愿沈珩跟她牵扯。这些话,她原是不yù说的,但是答应了,又总觉心里过意不去。
沈珩的神色倒是没什么波澜,只淡淡说一句:“既然我不是她表哥,便也没什么好说的。我跟她的事从来都清清楚楚。”
说完往楼梯那边走去。
萧锦云倒是在那里站住了脚,她没想到,对杜静若,沈珩竟然能这般轻描淡写。虽然这样的处理方式,是最明智的。
可是那几句轻描淡写的话,总让萧锦云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qíng愫。
都说薄唇的人薄qíng,沈珩那张唇线条分明,好是好看,却分明太凉薄了些。
白日里青楼的事少,第二日起萧锦云便急着去找那乞丐。
可是不晓得他的落脚处,城里寻了一遍没有寻到,倒是撞见几个衙门的人,火急火燎的跑过去。
身后的人都在议论,说是发现那通缉犯的踪影。
萧锦云马上就想到沈珩,回来这两日,他虽然住在一家小客栈,倒也的确是没有躲藏的意思。
若真是让人发现,也在qíng理之中。
只是隐隐中,萧锦云却总觉,沈珩并没有害怕这桩官司。反而倒很希望官府找上自己。
萧锦云跟着官兵一路到了客栈,果真是沈珩下榻的那家。
里面吃饭的客人都惊慌地逃了出来,一时堵在街道上,街道上的行人也乱了。萧锦云心里发急,想往里瞧。
可伸长了脖子,忽然看见街角出有一个破破烂烂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