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笑,笑容轻柔而和煦,但并不真实,可她知道,成为萧家小姐她就该这样笑。
琼玉仍有些不甘心,但见萧锦云有些疲惫的模样,明显是不想再谈这件事,只好收住了嘴怏怏地走出去。
萧锦云的确是有些疲惫了,前些日子的舟车劳顿,到这些天绷紧的神级,从决定回萧家开始,她心里就没有一日真正的安宁。
现在她合衣躺在chuáng上,心里也在算计,接近八皇子自然不是没有目的。如今她是一个人,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不够的。
她需要去拉拢别人,可是有谁呢?
她没有娘,爹也靠不住,唯一能帮她的祖母对她也没有几分祖孙之qíng。府里的人靠不上,那么府外呢?
如今皇上和老夫人都已经承认她萧家嫡长小姐的身份,那么那道指婚的圣旨就落不到萧舒窈的头上。
可是夫人那边未必甘心,温家和萧家也未必甘心,甚至皇后……
只要一闭上眼睛,昨晚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皇后大约也是不甘心的。所以公主也不喜欢她,甚至连太子殿下都不喜欢她。
还能拉拢谁呢?
她知道的也不过就还有个八皇子了。
所以当第二日同八皇子坐在同一辆出城的马车上,八皇子忽然问她:“你这么频繁地出现在我身边,不怕影响你们萧家的名声?”
她想了想,直言不讳:“我现在要讨好你。”
八皇子的手里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支竹笛,一下一下敲打在自己的手心,“那正好,我就喜欢被人讨好。”
萧锦云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支竹笛,问:“这是在乡下时候的那根吗?”她记得昨晚他拿的是一根箫。
他点头,“我比较念旧。”
萧锦云若有所思,忽然道:“那我们也算是旧相识了。”
八皇子只是笑笑,回头掀开马车的帘子,往外头瞧了瞧。马车外是车水马龙的街道,有个卖糖葫芦小贩扛着自己的家什过去。
边走还边吆喝,“冰糖葫芦嘞!”
这声音让萧锦云觉得亲切,也伸着脑袋过来看了看,笑:“小的时候偶尔会跟大人一起去镇子里,年关将至,萧家送来了绫罗绸缎和银子,舅娘除了给表姐留下一身衣裳,旁的便拿到镇上绸缎庄里去卖,京都送来的上好丝绸和做工jīng细的成衣,家家老板都抢着要。舅娘卖了钱,便带着表姐和表哥去置办年货,买好吃的。”
她收回目光坐好,“孩子都爱吃甜食,表姐尤其爱吃冰糖葫芦,可是舅娘每次只买给表哥和表姐,我只能跟在她们后面,拿着东西看着他们吃。”
她摇摇头:“那时候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从来不会反抗……”停了停,又继续,“也许是反抗过的,但是换来的都是不好的结果,所以才失望了。但是我知道,我不会永远都过那样的日子。”
她笑起来眼睛越发明亮,像是黑夜里的水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萧家不来接我,陈家对我也不好,可我总觉得苦难只是暂时的,就像……”
她歪着脖子想了想,“就像那一切都只是一个噩梦,等梦醒了所有的一切都会不一样。”
“那你现在噩梦醒了吗?”
醒了吗?
萧锦云愣了下,摇头:“我不知道,我虽然想过一切会跟从前不一样,现在也的确不一样了,可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哦?”
八皇子看着她,单手支颐,只发出一个带着疑问的单音节。
萧锦云学着他素来的模样挑挑眉:“不信吗?太子殿下觉得我是个贪慕荣华别有用心的人,难道八皇子殿下也这么认为?”
“我对你没有任何想法。”
萧锦云笑起来,笑得慡朗而坦dàng:“说不定以后我们可以一起结伴,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他慢慢咀嚼这几个字,像是在玩赏一件器物,终于换了个动作,对车夫道:“停一下。”
“您要gān嘛?”萧锦云登时抬头。
他却只朝她一笑,躬身站起来掀开车帘走了出去。
萧锦云要跟着下去,他又道:“你留在上面。”她的脚步顿了顿,思忖片刻没有跟下去,但掀开帘子一直看着他往来时的路过去,然后追上那个卖冰糖葫芦的小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