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不信,这周氏真不怕自己说出来,也被关进牢房去。
周氏支支吾吾,陈礼州便越发有信心。周氏是怕那刺史,只要刺史不cha手,这事儿未必沈珩就能占到多少好处。
可他却万万没想到,事到临头,沈珩那边竟还能想出变数。
第58章:亲亲首匿
《唐律》里的确有关于“证不言qíng”的规定,但却也规定了“亲亲得相首匿”。
青云不知何时进了这屋子,手里拿着一沓纸,沈珩一抬手,青云就递过去,放到那县丞手里。
“这些证据足以表明,周氏和陈家是有亲属关系的。”
那县丞接过来一看,里面有一张是那周氏同自己丈夫的婚书。红纸墨书地写着男女双方的生辰,介绍人、主婚人、订婚人等等。
而那周氏的丈夫也姓陈,跟陈家算是亲戚关系。按照辈分,陈礼州还该叫周氏一声大伯娘。
沈珩道:“证不言qíng是罪,但是如果是亲属,考虑到特殊qíng况,根据《唐律》的规定也不为罪。”
目光扫过周氏:“所以,即便是周氏如今说出的实话与先前不同,但以她同陈家的亲属来算,先前包庇陈家那边也是qíng有可原。”
“只是现在良心发现,说出实qíng,也未尝不可。”
见那县丞在点头,陈礼州就知道沈珩所言绝不是口说无凭。但他怎么会去找到那些东西,难道,他早有防备?
不可能。
陈礼州摇头,他怎么可能比方先生还多料到一步。
他忽然指着沈珩:“大人,不要听他胡说。那周氏的丈夫虽然是我大伯,但是我大伯已经死了很多年了,这周氏……周氏已经不是我们陈家的人了。”
“那可不是你说了算。”
沈珩看向县丞,“这些年周氏并没有改嫁,也并没有行为不端被赶出陈家,反倒独自抚养陈家那女儿长大,所以,是不是陈家人,还请大人好好定夺一下。”
陈礼州还要说什么,被那县丞打断:“好了,这事儿我自己心里有数,现在还是让周氏来说说,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周氏听几人正争得热闹,没想到矛盾忽然又转到自己身上。看看陈礼州,又看看沈珩,最后看向那县丞。
袖子底下那手又微不可闻地掂了掂,忽然在地上磕起头来:“大人明鉴,是我一时糊涂,我不应该念着那陈家跟自己是亲戚,就一时胡说,冤枉好人。我良心也过意不去呀,大人!”
这周氏不是蠢笨的人,傅景之刺史身份都亮出来了,帮着哪边她自己不会不知道。更何况,她还拿了沈珩的银子。
纵然对陈家人那边也有几分忌惮,但到底不如银子的诱惑大。更何况,她也记恨这陈礼州,事到临头了还敢威胁她。
周氏这边口一松,案子也就没有什么悬念了。
但因着衙门那边有记录,最后还得过一遍公堂。因为傅景之在,那县丞也不敢含糊,当天就把案子审了结了。
上公堂的时候,陈礼州还想反咬一口,说按律,状告亲人也是犯罪。既然他们跟周氏是亲属,那周氏出来作证,也应该判罪。
还有萧锦云,更是被自己父母养大的,卑幼告长辈,罪加一等。
这些话都是陈礼州临时想到的,这段时间跟着方先生,多少也学到些东西。
他自以为聪明,却没想到被那县丞训了一顿,说他愚蠢:“周氏是你大伯娘,大唐是一个尊卑长幼有序的国家,自古只听过晚辈告长辈有罪,还没听过长辈告晚辈也有罪的。”
“那萧锦云呢!”
陈礼州这么一问,县丞更是铁青了脸,“那断绝关系的书,是你们当着本县的面才写完的,难道就忘了不曾?”
一句话问得陈家人无言以对。
陈德贵更是脸上无光,那纸上就是他亲手按的手印。
那县丞也不想再跟陈家人废话,要不是这些蠢人,今日他又怎会在刺史面前丢了脸面。
陈礼州没想到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件事他故意让陈德贵知道,让他一起来,就是为了跟萧锦云断了关系。
如果抓了萧锦云跟周氏意图串供,那萧锦云就是要入罪的,断个gān净免得牵连他们陈家。
却没想到反而成全了她。
案子断完,签字画押,陈家人跟周氏也就被赶出了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