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睡了许久,醒来时已是傍晚。日暮西斜,余晖洒了一地。她拿手背压了压眼皮,然后抬眼朝四周望了望。
四四方方的院子,只有她自己一个人。一旁那棵几个月前种下的桃木剑,生了枝条,抽了叶子,长的比她还要高了现在。池塘里的荷花开了满池,荷叶像一柄一柄的蒲扇紧紧挨着,屋前的花糙一派生机。
一切都与往日醒来后的场景一般无二,只除了……她眼前的这把伞。
那是一把普通的油纸伞,伞把摆在头顶,伞面撑在榻上,遮了她大半个身子。huáng昏的夕阳从天边照下来,透过一层油纸只在她的脸上留下朦胧的光晕。从她那个角度,能够清晰地看到油纸伞内七十八根淡竹伞骨,以及伞面油纸上隐约的浅金色水墨画。
卢九尾用手执起油纸伞,将它撑在头顶。光线从上空透过伞面照下来,她仔细辨认许久,最后认定那上面的画是“游龙戏珠”。
她从榻上坐起身,想要去找白德松问问清楚。这大白天的,日头也不错,他给自己撑伞做什么?
她以为,这屋子里能做出这种荒唐事的,也只有白德松了。
她到前厅去找他,不仅没有找到人,而且还发现今日的医庐特别奇怪。大厅一个人都没有,空dàngdàng的。一阵风将屋内两侧悬挂的纱帘chuī起,显得尤其冷清。
卢九尾回到后院,手上缓缓转动伞柄,若有所思地往里走。她心说,难道今天没有病人,白德松提早休息了?
她准备进屋瞧上一瞧,看他是不是在屋子里睡觉。只是刚要抬脚上台阶,便忽见一人推了房门走了出来。
那人面容清俊,气质风雅,只需瞧上一眼,便知他定然是哪户人家的公子哥儿。可是公子哥儿怎会到她这里来?莫不是听说她“大仙”的名号,来求神药的?
卢九尾想到此处,将那人上下打量一番,决定他若是真跟自讨药,得狠狠敲他一笔钱财才好。
“这位……”卢九尾定定瞧着那人,话未说完,陡见那位公子脚边跳出来一只肥猫。
“小松?”卢九尾见到从屋内慌里慌张跑出来的白德松,惊疑出声。
小松怎么又化妖了?他已经许久未曾露出妖态了,怎地今日又现出了原形?卢九尾兀自觉得惊奇,想要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谁知下一刻白德松便直接两脚一蹬,跳到了她身上。
它用爪子勾住她衣服,不让自己掉下去,卢九尾则及时扔了油纸伞,抬起双臂环抱住它。她将白德松在怀里颠了颠,“小松你怎么了?”
“喵呜……”小松此时说不了话,只能嗷呜一声表达自己的怨念。
“你喵啥喵?我又听不懂猫语!”卢九尾以为它忘了自己不会猫语这件事,戳着它的脑袋提醒它。
手指刚戳了两下,卢九尾的只觉得自己眼前忽然笼罩了一片yīn影。她抬头去看,只见刚刚那位站在她房门口的公子哥儿已经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她面前。
他站在第一层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卢九尾。卢九尾实在是不喜欢这种被俯视感觉,提脚要往后退去。熟料那人却伸手过来摸了摸她怀中的猫,“猫很可爱。”
“嗯?嗯……很可爱。”卢九尾怔了怔,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
“能让我抱一会儿吗?”公子哥儿似乎不满足于仅仅只是摸它脑袋,他将手往前又伸了伸。
一般qíng况下,若是有人要从卢九尾的怀里讨猫,她断然是要折断那个手的。可是今日这公子哥儿来讨猫,问的突然且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卢九尾一时愣住了,等她回过神时,那个已经将手环住白德松肥胖的腹部了。
因为猫是被卢九尾抱在怀里,所以此时那位公子哥的手背几乎是贴着她的胸口。她一气一怒忙要将猫往怀里揽,这一揽之下就让那男子的手贴的更紧了。
卢九尾一时焦急,提脚往后退去。她力气大,连带着将那公子哥儿也直接从台阶上拽了下来。公子哥儿许是没站稳,下台阶时崴了一下,整个人以倾倒的姿势像是要朝卢九尾身上扑过去似得。
卢九尾一个不注意,脑袋就撞上他的肩膀了。等那人堪堪定住脚时,卢九尾又恍惚发现,他的手早已从她怀中抽出,却不知在什么时候搂上了自己的腰。
后来周玉兖解释,他当时快要摔倒了,只能扶着她的腰好以稳住重心。他是自然反应,不是故意占她便宜。虽然后来确实有几次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