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周玉兖看着这画面有些瘆人,一时紧张。倒不是担心卢九尾会对他老爹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而是担心这“药”会对他爹造成一些伤害。
“嘘!”卢九尾听到周玉兖的声音,立即拿另一只手挡在唇前轻嘘一声。
人在进入琥兆的时候,不得受外界影响,否则就会容易迷失在琥兆里而出不去。
琥兆的一端刺进太上皇天灵盖后,卢九尾静静等了片刻。等到太上皇呼吸减缓,一层玉色的光从头顶一直度满他的全身,最后像是在他身上笼罩了一层光晕后,这才提着琥兆的尾巴慢慢往后退去。
琥兆像是可以无限延伸,由她的一根手指绕着,越拖越长,也越拖越瘦。最后整个琥兆都呈现出一种近似拔丝的状态,她才作罢。
☆、天幕星河
卢九尾坐在太上皇对面的乌木螺钿椅上,胳膊支在面前的夔龙纹卷书案上。绕了琥兆的那只手则是托着下巴,指腹贴在脸颊上。脸上一闪一闪,像是沾了两三只萤火虫。
那是太上皇平日批阅书卷的地方,卢九尾坐在那里有些不合适。
“我看了一圈,这屋里就这儿能让我安安稳稳地坐下来。你暂且让我先坐着,等太上皇他老人家从琥兆回来,我就起身。”卢九尾看出周玉兖眼里的疑惑,也看出自己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不合适。但她没得办法。
太上皇睡在外殿的睡塌上,睡塌后面摆了一面大理石镶底八扇屏风。殿内左右两侧各有两张六方扶手椅,椅子中间摆一张紫檀镶楠木的茶桌。除此之外,殿里还有一架两尺高的铁梨四屉藏书橱。
藏书橱就立在卢九尾所坐的螺钿椅后方,转手就能够得到。卢九尾在殿里观望了一圈,发现只有那个位置是最能坐的安稳的。不然,其实她也可以直接坐在太上皇睡塌的脚跟前,就是有些影响心qíng。
卢九尾需要让自己坐的位置稳当一点,是因为她需要陪同太上皇老人家一同去到琥兆。若她坐的不踏实,半途可能会从椅子上掉下来。她掉下来摔了也没有多大的事儿,就是万一掉出琥兆,那太上皇可就完了。
卢九尾用手托着下巴,闭上眼睛,呼吸一点一点减缓,最终停止。
天地一片漆黑,卢九尾左右四顾,看不见半点星光。她往前踏了一步,耳畔忽地听得“叮咚”一声,像是有水滴落在空旷的湖面上。
她再往前走两步,便又是听见“叮咚叮咚”两声轻响。她接着快步往前走,不再停留。大约走了快百来步的时候,眼前蓦地飞出一颗星子。
不过时,几乎是在一瞬间之内,卢九尾的脚下便亮起了一片星光。从身前到身后,像是拉开一条长长的星河。而星河之下,是广阔无垠的湖泊。星子映在湖面上,湖面折she出漫天星光,天地一片璨然。人身处其间,会失去方向,眼前只剩碧空星河。忘记来时路,去时途。
卢九尾走在星河之中,对四周星辰视而不见,对脚下踩出的叮咚泉声也置若罔闻。她一步一步沉稳有力,直直走到星河的中间。
她站定那处,将手上的琥兆投到星河之上。立时,发着玉色光芒的琥兆随着星河的侵染而逐渐变得斑斓起来。像是大染缸里落了一匹白布,白布染上浓重的色彩,从卢九尾的脚下延伸出去,变成了一条迤逦的路。
卢九尾再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只火折子。那火折子与寻常见到的不太一样。那是一只雾状的火折子,悬在卢九尾的手中,像是握了一把细瘦的青烟。
卢九尾将火折子的盖子拧开,然后火折子便燃出了银色的火光。在一片星辰天幕中,那银火显得异常光亮。这就像是在一片火山上,忽然落了一片雪,不亮都不行。
卢九尾举着火折子,在路的入口等了许久。在银火快要将雾状火折子烧尽的时候,终于等来了太上皇。
太上皇步伐有些踉跄,看起来很是疲惫。在漫天星辰的照耀下,原本衰老枯槁的面容并没有显得多么容光焕发,而是反衬的沟壑纵横,憔悴不堪。
卢九尾猜测,他大约在星河上迷了路,差点失了心志。
所幸,还看见了她引路的这盏“明灯”。
“我们上路吧。”卢九尾轻声道。
卢九尾说这句话的时候,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细细一想,又觉得哪里都对。
可不就是上路嘛。
太上皇听了卢九尾的这句话,先是哆嗦了一下,然后抬眼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待看到卢九尾眼里的平静,和四周的碧空星河后,不做他想,跟在卢九尾的身后“上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