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德松见到面前的酒坛子,揭了盖子立马就要捧起来喝。那模样真真与落魄酒鬼无异了。
“酒里我下了药。”卢九尾用手挡在瓶口,与他提前jiāo代道。
卢九尾确在酒里下了药,倒不是什么□□,只是一些相思药。
要说什么样的qíng绪最浓烈,既让人愁肠百转,又让人思绪千叠,那便只有相思了。
卢九尾取了宛海对白德松的相思之苦,染在桃花上。再用片片桃花酿了酒。酒入愁肠,相思入酒,他每喝一口,除了口中苦涩,心中也会一点一点泛起无边苦楚。
白德松听卢九尾说在酒里下了药,眼皮子都没眨一下,直接拨开她的手仰头就灌了一大口。
清冽的酒从舌苔滑到喉咙,最后落进胃里。舌头像是直接被麻痹了,说不了话。胸口却像是快被一把火烫出了个dòng来,又热又疼。难受得想从哪里舀点水来,从那个dòng里灌进去。
白德松平日不喝酒,所以喝了一口便就受不住了。他双臂抱着酒坛子,眼泪哗哗哗往下掉。“老卢,你给我喝的是什么呀?”白德松说话时,舌头都捋不直。
“酒啊,桃花酒。又名,小碗相思酿。”
“你早说用小碗啊!我喝太急了,胃里难受。”白德松拿手按着胸口埋怨她。
“你是妖怪,还会胃疼?再说了,你按的是胃吗?”卢九尾不留qíng面地拆穿道。
白德松听了卢九尾这话,终于没了动静。许久之后,他抬头看向卢九尾,哑着嗓子问,“小宛她去哪儿了?”
卢九尾面容平静地望着白德松已然满布血丝的一对黑色瞳孔,“她离开了,不再回来了。她让你别等她了。”
白德松听到最后那句话时,面色怔了怔,然后默默低了脑袋,不再说话。
白德松最后还是回了妖族,安安稳稳地做了他的族长,但偶尔也会回医庐来看看。看看卢九尾过的好不好;看看那颗桃树长出花儿了没有;看看桃树下的酒坛子还在不在。若是在,便总要刨出来喝上一盅,然后再不辞辛苦地埋进土里去。
白德松后来有一回跟卢九尾说,他qíng愿自己是个凡人,人生百年,转瞬即逝。相去几何,欢乐苦短。不必挂碍忧愁事,不必想念心中人。因百年之后,殊途同归。既是同归,那便总有机会相遇。
可惜,他们都不是凡人。
☆、王宫医女
斜阳西去时,卢九尾踏着从天边平铺下来的霞晖,重新走进了周玉兖的王宫。周玉兖当时不在殿内,卢九尾不晓得他去了哪里,又因不高兴满皇宫溜达地去找他,所以只是静静等在他的厢殿内。
一个月前她悬在窗前的那只风铃如今还在那里,不知是谁在窗台上摆了只花盆,里面开出淡粉的花。卢九尾走了过去,正yù仔细看看那花盆里栽的什么花时,忽听身后传来开门声。
“卢姑娘来了?”一声苍老中带了些温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卢九尾闻言转身,见到一位两鬓花白的老太太正憨笑着看着自己。“您是……”
“老奴是宫里的嬷嬷,皇上jiāo代说有一位卢姑娘近日会来宫里找他,让我留意着。说若是你来了,万万得等他来了再走。”嬷嬷一边跟卢九尾解释着,一边招了小宫娥进来伺候。
“那请问嬷嬷,皇上他什么时候回来啊?”卢九尾上前一步问道。
“皇上他正在书房内与几位大人商讨国事,姑娘暂且等一等。若是姑娘觉得闷,老奴可带姑娘出去转转。亦或是……姑娘此次前来找皇上是有急事,老奴也可先带姑娘去书房觐见。”嬷嬷与卢九尾恭敬道。
“我没有急事,那暂且就在这里等他吧。”卢九尾摇头道。
“那好,嬷嬷就在这里陪着姑娘。”嬷嬷眯眼笑说。
老嬷嬷笑的很慈祥,卢九尾却从那笑容里看出些许“端倪”,“嬷嬷这是……怕我逃了吗?”卢九尾小声猜测。
“嗯,怕姑娘你忽然跑了。”嬷嬷笑着点头承认了,“姑娘不知道,你上次不告而别,皇上有多伤心。”
嬷嬷说话时像是想起了周玉兖当时茶饭不思的神qíng,摇头轻叹,露出心疼之色。
“他伤心?我不过离去几日,他伤心什么?”卢九尾不解。
若说是因为她不辞而别,害怕她撂担子不再帮他找人,担心的茶饭不思倒有可能。但若说只是因为她离开而伤心,卢九尾实在是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