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宁见过大姐姐,姐夫。”李凤宁规规矩矩地作揖行礼。
除非什么大事,见太女是不用跪的。素日里李凤宁要是见太女心qíng好,连作揖都能省了。不过今日显然不能算是个能随便的日子。
太女不过脸色稍霁,太女正君却是连眉眼都舒展开来了。虽然还没到笑的地步,表qíng却着实柔软了很多,“这几天不是秋闱,怎么还有空过来?”
“先头遇见个能把沙盘做到栩栩如生的人,本来想荐给太女姐姐的,”李凤宁仿佛没看到那个女孩偷偷望过来一眼似的,“不过她求的东西太烦,只好算了。”
李凤宁平平常常一句话,却不知挑动太女哪根心弦,只见她面色一阵难看,到开口时语调还没缓过来,“你有这个闲工夫,怎么不去多看看书?你的卷子必然要呈上去给母皇御览,做不好的话有你受的。”
“殿下,”那边太女正君的声音听上去已经有点不高兴了,“难得凤儿一片心意。”
“she试都合格了,六试还怕什么。”李凤宁在这妇夫俩面前轻松惯了,太女黑着脸她反而摆出一副光棍样,“实在考得难看,不等卷子呈上去,我就先乘着大姐姐在的时候去见陛下。”
“你这丫头,真是欠人说你。”太女正君先是嗔了一句,随后绷不住笑了,“成天胡说八道。”
太女表qíng也跟着一松。
李凤宁见太女笑了,便俯身去捡地上的书簿,拿在手里略扫一眼,看着像是李安的课业本子。“无疾,今天学的东西都已经温习完了?”一边说,她一边顺手就塞进李安手里。
“还没,没有……”屋子里响起一道轻细又瑟缩的声音。
如今这间屋子里,不是仆人的一共有四个。可是如果从说话的语气声调来听,李凤宁才像那对妇夫的孩子。
“回去先好好温习。”李凤宁每次看见这个只比自己小四岁的甥女都会下意识放柔声音,“贪多嚼不烂,细水长流着才能学扎实。”
让苍白孱弱成为第一印象的孩子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神里几乎带着点感激。然后她才畏畏缩缩地去看太女。
太女叹了口气,似是厌烦又似无奈地挥挥手,“回去吧。”
李凤宁清清楚楚地看到,太女脸上是毫无遮掩的失望,而李安在太女叹气的时候又是神qíng一黯。
但是,这能怪谁?
太女家的孩子注定不是普通人。她必须优秀,她必须能够证明自己能够延续太女的将来。李安的孱弱不止是一声叹息,更是直接联系到太女现在的处境和将来的前程。但事实上,身体孱弱又不是李安自己愿意的。她才是最喜欢自己健健康康的那个。
李安朝太女和正君行礼后,垂着头退出了chūn熙殿。
李凤宁看着她那副样子一阵不忍心,说了声“我去看看无疾”,见太女点头了也跟着跨出了chūn熙殿。
“姨。”李凤宁才跨出殿门,却见李安竟然就停在穿廊那里,正眼巴巴地朝这里看,见她出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欣喜。
外头日光足,却衬得李安肤色更是苍白。一身按着规制来的华服,穿在她身上只让人担心会不会压垮了她。
“无疾。”李凤宁不由得走快两步,“你在等我?”
“嗯。”即便到了外边,李安还是轻声细语。
李凤宁与李安一同朝偏殿走,随侍的宫侍悄无声息地跟上来。
明明十四岁的人,个头居然还没有随儿高。李凤宁心里一叹,“大姐姐许是有什么事,你别放在心上。”
李贤不是bào戾的人,外头的臣子多以“温厚”来形容她就可见一斑。像今天发这么大脾气,李凤宁不用知道底细,也能猜着一定是发生什么大事了。李安素来体弱,李凤宁只怕她心思太细,多思多想并非好事。
“我知道。”李安的语调却比李凤宁想象的要平静。
李凤宁见她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谁想李安的“知道”却不是李凤宁想的那个意思。她脚下一顿,抬起头来看着李凤宁道:“是安人的妹妹犯事了。”
安人……
对了,李凤宁怔忡了一瞬才想起来,李安说的是她的生父。
她生父本是宫人,因生育才得封安人。李凤宁只记得那位安人是出身民籍,家里好像是务农的。当年李贤不想女儿面上难看,似乎是给安人的妹妹……赏了个小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