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李凤宁应了声,“刚才我问过小二,好像也不知道。”
“船妇大多很焦虑bào躁。”十四又说,“有人跌了货物,也不见船主责骂。”
“贼寇的消息传开了吗?”李凤宁眉头一皱。
渭阳本身在赤月最东,坐船又能去往南北西三个方向,水路的通达便利简直可说是赤月之首。就算赤月水路多是运货,但船妇要吃喝,商船要补给,在李凤宁的想象里,此地最多的应该就是食肆客栈。再想深一层,本地百姓虽然不会多,但是每日进出的人口一多,那些寻常县镇乡里没有的药铺、布庄,乃至于青楼都应该会有。
但是李凤宁开着窗子chuī了这会冷风,不仅见到街上行人的确都走得很快,街对面一排店铺几乎有一半是关着门的。所以如此冷清的模样,大约只能“归功”于荒岛贼寇了。
但是如此严重的人祸,安阳那里居然一无所知……
李凤宁越想,眉头皱得愈紧。
“笃、笃”两声,门外传来一道陌生的女声:“客官,小的送酒菜来了。”
李凤宁应了声“进来”之后,便有小二端了托盘进来,然后将冒着热气的小菜放在桌上。但是放完之后,她却没有马上就走,反而拿着托盘立在桌边,一副yù言又止的模样。
李凤宁便顺口问道:“什么事?”
“小的听说,”小二立时露出一副讨好的样子,她一副说什么机密事qíng的模样,不仅人凑近了,连声音也压到耳语,“客官您有货物要寻地方存上几日?”
李凤宁一怔,这才正眼看她。
这人不是刚才引座的小二。一般酒楼的小二也分迎客和跑堂,所以李凤宁先前没怎么注意。此时看去,却见这人仿佛有四十岁的年纪,容貌虽生得平常目光却游移跳脱,似乎xing子并不怎么老实。
李凤宁立刻明白这小二只怕有什么说道,虽然心里急切起来,脸上却摆出一副很看不起小二的样子。“怎么,你还能替我存了?”她上下看看小二,嗤笑一声。
“小的当然没这本是,不过有点路数而已,赚点辛苦钱而已。”小二神色间闪过一丝恼怒,脸上却笑得更谄媚了,“只不知您要存的是重货,还是泡货?”
重货指的是金银一类占地小而重的货物,泡货则是棉花一类占地大却很轻的东西。这两个词都是走船和存仓的行话,小二这么问出来不仅有懂行的意思,多少也有试探李凤宁的意思。
“什么重货泡货。”旁边的十四突然抢在李凤宁前头开口,“我们小姐要运的是影月绡啦。”
李凤宁看了眼十四。
他一脸不知世事的天真懵懂,声音又脆嫩,与他年纪倒是合得上。
只是……
他是怕她不明白什么是重货和泡货?
“影月绡……”小二脸上顿时显出茫然的神色,“是什么?”
“影月绡你也不知道?”十四一脸鄙夷,“要一两二钱银子一尺呢。这回过年京师里又不能用红的,牙huáng和月白色的……”
“十四。”李凤宁见小二明白就出声喝止,然后转向小二,一边皱着眉,“你能找到替我存这影月绡的地方,赏钱少不了你的。”
那小二听明白十四的解释后,眼里闪过一丝贪婪。“实话跟您说,咱们渭阳这里做这门生意的不少,但能存上您那些货的,还真没几家。只是……”她略一顿,一边卖了个关子,“您是要找的明仓,还是暗仓?”
李凤宁与十四对看了一眼。
“这明仓是什么?”她问,“暗仓又是什么?”
“明仓就是一般的仓房,按日子按地方算钱。”小二一笑,“只是小的看您也是个生意人,自然也明白做生意的艰难。一路上这白jiāo的银子……”小二话说一半停下来,一副“你明白的”神气。
而李凤宁还真明白了。
买卖货物,朝廷会收取税银。其中一种为市税,就算赚多少银子jiāo多少税。而第二种则称为“津税”。朝廷在各地设有关卡,货物从甲地到乙地每经过一个关卡,便按“五十而一”缴纳税银。假如李凤宁真要带着影月绡从渭阳出海,则按一匹布有一百尺来算,她必须为每匹布缴纳二两四钱银子的税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