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萧令仪,我的学生。”老妇向双方介绍,“这位李凤宁……”
果然是她。
如今燕州刺史萧明堂的嫡长女,李凤宁在宁城青楼见过的那个大喊着伎子名字的醉妇。假扮成女人进京,还几次出现在她面前却从来未曾明说过自己身份的萧端宜,冒用的也是这个“萧令仪”的名字。
“昨日幸得谢大人带路,又收留了我一晚,否则我也只好摸黑去找客栈了。凤宁今日是特地回来道谢的。”李凤宁转向谢令仪,“萧小姐幸会。”
李凤宁自是看出老妇有意向萧令仪遮掩昨夜发生的事,所以才主动截断她的话。此时听她顺着她的意思说完,老妇面上不由得露出几分感激。
而谢令仪也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她gān脆利落地向李凤宁拱拱手,“幸会。”
李凤宁脸上笑意不减,心里却思量起来。
刚才,明明就听到这个萧令仪叫了谢姓老妇一声“姨”的。明明一个萧一个谢,李凤宁也非常确定自己曾经看过的谢氏族谱上,完全没有渭阳巡河官这么号人物。
再加上那声“云流姐”……
李凤宁不由得又回想起,在宁城府衙里,萧端宜仿若回到自己家一般的熟稔,还有他与谢云流之间完全无需客套,又或者小厮仆妇陪伴的亲近。
即使她能压下私事带来的膈应与别扭,李凤宁仍然觉得这腊月yīn湿寒冷的空气似乎根本没有被棉布的门帘拦住,直直地就钻进她的身体,弄得她双手都开始发凉了。
理应负担着监视与制衡之责的萧家,居然与谢家如此亲近。那么历年来陛下所得到的那些安心,到底有多少是真的?又有多少本该去往安阳的奏折,根本没有走出燕州地界?
李凤宁越想,心里越是沉重。
怪不得京师那里没人知道渭阳这么乱。
如果单独一个人,怕不会狠狠拍向桌子的李凤宁,此刻却只能仿若心里无事一般,转而用十分关切地口吻问道:“除了道谢之外,凤宁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安。谢大人您真的不用去医馆吗?受了伤不能硬挨着……”
“什么?”萧令仪显然是个藏不住qíng绪的人,她顿时脸色一变,猛地转向谢姓老妇,“璩姨您受伤了?什么时候?严不严重?我立刻送您去医……”
只是她话没说完,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响亮的“乓乓哐哐”。
那绝不是正常的敲门声,而是有人用巴掌大力击打门扇,甚至令那木头门栓不停震动的声音。
大白天的,qiáng盗上门抢劫吗?
只是李凤宁才眸光一冷,一旁站的萧令仪却已经柳眉倒竖。她脸色一冷,竟是带出几分杀气,然后大步向外面走去。
“哐”一声,门栓被扔到地上,一声大喝:“谁敢在谢璩大人府前放肆!”
第86章 缘由疑
萧令仪一跑出去,便与外头叫门的吵嚷起来。冬日天冷门户紧闭,虽听不清吵闹的内容,谢姓老妇却仍是一脸凄然惭愧。
既然米铺老板都说她是好官,想必她为人做官总不会太差。如今刚刚致仕两年便有人上门来呼呼喝喝,不要说尊重了简直连半分颜面都不给。李凤宁想想也觉得凄凉,便觉得此刻杵在屋里倒像是特意看着她难堪似的,便道声“我也去看看”就掀开布帘朝正屋外走去。
谢宅不大,出了门便能看见有两人立在前院,正与萧令仪争吵。
这两人穿着衙役的服色。一边拿腔拿调地吆喝着什么“窝藏逃奴”,一边两人四只眼睛骨碌碌地转,一副寻人的模样。待李凤宁几步走到萧令仪身后时,右边的女人首先发现,一双鼠眼里顿时露出闪亮jīng光,很是兴奋地拉了拉身边那个。
李凤宁心下觉得奇怪。
怎么像是冲着她来的?
“就是你!”右边那个女人举起手里长棍指着李凤宁,“快说,你把张家的逃奴藏到哪里去了?”
从小到大,还没发生过这种qíng况。居然有人敢用棍子指着她,一副她不说就要打的嚣张样子。
李凤宁脸色一沉,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从连着厨房的后廊走出个人来。
正是十四。
他手里的木托盘里放着几杯热腾腾的茶水,本想朝正屋里走的,却在看见前院的qíng形时停下脚步。
左边那个女人说:“就是他!”随后她一脸凶神恶煞地威胁萧令仪:“还说没有!当着我们的面也敢胡说,我看你们是皮痒了想去牢里吃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