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令仪深呼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些。
谢璩本人学识渊博,在整个燕州都颇有文名。萧刺史有意让她拜入谢璩门下读书,却不想萧令仪爱武不爱文,整日里看见书簿纸笔就讨厌,反倒与武举出身的谢云亭亲近起来。而在听闻谢云亭误杀后落糙为寇的消息时,萧令仪直觉不信。可任她无论怎么解说,整个宁城都像默认了这事一样。不止她娘不理,就连族亲谢太守也听若未闻。
恼起萧令仪来,便想自己查明真相。可她才到渭阳,就发现继任的巡河官很不是东西。原先做主簿的时候就喜欢阿谀奉承,升官之后居然变本加厉。码头破烂、船期混乱她甩手不管,欺压百姓倒是日日不肯放松。萧令仪一怒之下就寻了谢云亭的旧部里应外合,想绑了这个狗官教训一顿再说。
却没想到,半当中突然冒出了李凤宁这么个人。
“倒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不过就是想掺和一脚而已,不知萧大小姐意下如何?”李凤宁一边说,一边走近萧令仪。
那个李凤宁好整以暇,与谢府一般无二的轻松表qíng,看在萧令仪眼里却是一副颇有倚仗的样子,令她不由下意识忌惮起来,却也同时更添一份焦灼。
只是……掺和一脚?
萧令仪思绪诡异地空白了一瞬。
她不向朝廷和她母亲告发她,还打算帮她?
萧令仪倒不蠢。可宁城里却有两个人,比她聪敏灵慧,还打小就一直护着她。以至于养成了她遇事不想如何解决,反而先想到他们的习惯。如今一旦自己面对顿时就有些脑子不够用起来。
当然想不透归想不透,她也不至于傻到立时就答应下来,于是只能拿眼看着她。
“我奉着户部的命令出来办事,渭阳也在必看之列。”她略收敛了一点笑意,表qíng立刻就诚恳起来,“渭阳现在这样子,我回去如果不说是我渎职,但如果照实说了,只怕就要惹来谢太守和萧刺史的埋怨。”
这哪里仅仅是“埋怨”?这么件事捅出去,简直就是拽着谢太守和她娘左右开弓把脸都扇肿了。就算她娘不会做什么,谢太守能把李凤宁给活吃了。
萧令仪点了点头。
李凤宁又道:“就算我不怕惹恼两位大人,之后的事qíng也不好收场。一是先帝丧期未过,不宜大肆血腥杀戮。之后还有太女登基,祭告太庙,一圈事qíng做下来,怕不要等到后年朝廷才能挪出空来收拾这里。这一年两年的,又有多少百姓会枉死?”
萧令仪看李凤宁一脸认真诚恳,不由心中发虚,脸上就漫起点愧色来。
她打小也是有着学好武艺去凉州打退马奴保卫赤月的梦想。如今自家门口出了贼寇危及百姓,她却只想着替自家人查探昭冤,实在是远远不及这个李凤宁。想到这里,萧令仪略定了定神,问道:“那你想怎么做?”
“渭阳这里,捂着总不是个事。如果能够撸顺了,说出去也无妨。”李凤宁又朝她走进半步,压低声音,“何况连我也听说过谢大人为官清廉,如今这么不明不白地顶个贼寇眷属的名声凄惨度日,任谁都看着也不忍心。谢巡岸落糙如果有隐qíng,自当还她个公道。如果不是……”李凤宁一顿,眼睛微眯,“也当有个了结。”
萧令仪虽然有了准备,却仍然觉得最后一句有点刺耳。只是她也明白李凤宁说的是正理,便认真点了点头道:“这是应该的。”
反倒是李凤宁略微一怔。只是这表qíng瞬间即过,快得好像萧令仪眼花了一样。紧接着李凤宁便朝后一指,“她要如何?”
萧令仪顺着她的手指一看,却见是之前被李凤宁小厮打晕后又捆绑起来的巡河官。
巡河官再小,那也是一个朝廷官员。萧令仪身在渭阳的事不能让她母亲萧刺史知道,一时半会自然也没法鼓动她罢免了这个小官。她只想着想蒙起面来教训她一顿,好歹收敛一点。如果她今后改好了便罢,继续再作恶多端的话,她再想其他的法子令母亲知道就好。
可李凤宁这一突然出现,虽然免了这个巡河官中途逃走,却也被她看清了脸。她要回头向谢太守哀求,只怕这个李凤宁便要不好。所以一时之间,萧令仪犯起难来。
“大小姐如果一时想不到,”却见李凤宁笑眯眯地说,“不如jiāo给我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