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原存了显摆的心思,此时被她这么居高临下地一斥,几乎撑不住面上的假笑。她面容扭曲了好一会才硬生生咽下这口气,只手上加力,极快地划了起来。
隐岛入口转眼就到。
外头是个新月形的礁石山,被环抱的那一片自然也就不能是什么平地。这里依旧是一片或高或低的海石暗礁,却有无数片或大或小的厚木板飘浮其间,木板之间都以粗大的铁索连接。周围新月形的礁石山几乎挡住了所有的海风,所以那些厚木板也只会在有人踩踏其上的时候才会略有漂移,十分稳当。
李凤宁在乍然看见的第一眼时足足愣了好一会,然后不由叹息道:“如此奇思妙想,当真是令人惊叹佩服。”
她这话一说,那小二却是足足一愣。随后她嘿嘿一笑,“来咱这的客人不少,可这样说的您还是头一个呢。”小二一边说一边把小舟锁在一块深cha进礁石的铁柱里,然后跳了上了相邻的大木板。
李凤宁跟着下了船。“cháo落时有木板,货箱不至于磕在礁石上。而涨cháo时,木板又可以将货物托起来不至于沾上海水。”她想了想,看向小二,手却朝后一伸,“你们把客人的货运进和运出都是在涨cháo的时候吧?只要把木板当成筏子再串成一条,不用几个人就能轻易把所有的东西运进运出。”
“您,您真是厉害。”小二听到后头已经是一脸震惊,连笑都僵了,“看一眼就什么都知道了。”
落在李凤宁身后的十四呆了一瞬,看了看李凤宁的手,眨了好几下眼之后才把手放上去。李凤宁虽然一把就把他拉到木板上,眼睛却朝旁边看去。
如此说来……
这里人也不会太多。
如果是她的话,只要在新月尖角的地方设下岗哨看守就可以了。横竖外头一圈天然的壁障,出入口又只有这么狭窄的一块。
然后,她果然在预想的地方看见了四五艘木船。
想要在礁石间自由移动,这船就不能太大。看看小二刚才划过来的小舟,大约比架子chuáng还小些。要是并排躺着,三个人就得ròu贴ròu了。
赤月朝远不到bī民造反的地步,做贼寇做到如此清苦受累……
“小姐,小姐?”小二一边大声叫她,差不多要把手挥到她面前来了。
李凤宁眉头一皱,转眸冷冷地瞥她一眼。
“去见见咱大当家?”小二催促着,“也好把生意谈一谈。”小二的声音里露出几分急切。
本就是为这个来的,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李凤宁仍是沉着脸,不开颜的样子说:“前头带路。”
“早些把事qíng定下早些安心。晚了,”小二松了口气,似乎笑得别有深意,“您可就回不去了。”
一行三人便有小二打头,朝着新月湾的腹地里走去。一路上李凤宁看见不少的木头货箱,大小新旧各自不同,显见此地贼寇还没有放弃之前的营生,只看得李凤宁大皱其眉。
怪不得燕州太守如此猖狂。
凡是“光顾”过此地生意的也都算成了帮凶从犯,越是生意大的,自然逃漏税银也越多,自然也就越巴不得秘密永远不会曝光。
不一时,小二便停下脚步。李凤宁也才收回视线,看向面前那个山dòng。
新月形的礁石外侧是峭壁内里却是缓坡。如今到了礁石山内侧的山壁下,回头望望才发现居然已经爬了小半的高度。而礁石壁上一个天然的大dòng,被收缀成了房屋的模样,dòng口居然还挂着门帘。
贼寇也不讲什么规矩,“老大,人带来了。”她一边说,一边撩起门帘,然后示意李凤宁朝里走。
屋里有三个人。两个一脸凶相的女人叉着脚席地而坐,脸上手上俱是油光ròu屑,面前的矮桌上杯盘láng藉。而坐在正中主位上的却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从她侧脸看,她脸大眼小,卧蚕下陷,鼻尖如勾,身材颇为高大壮硕。
但……
这人是谢云亭?
李凤宁见过她亲娘。长相上南辕北辙成这样,除非谢云亭是收养回来的才有可能。
而那四十多岁的女人本是低着头喝酒,慢了一瞬才抬起头时,正被李凤宁看了个正着。她那张本是不屑和傲慢的脸本来想挤出一个假笑的,却在看清楚李凤宁的时候陡然一僵。她的震惊和惧怕是如此的qiáng烈和明显,以至于整个山dòng的气氛陡然一沉。坐在地上的一个放下手里的酒ròu,从桌下抽出一柄长刀来指向李凤宁。另一个疑惑不解地上下仔细打量李凤宁,低声道:“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