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令本王愤怒的是,县衙居然对此无动于衷。”李凤宁慢慢走着,仿佛毫无目的地向那人走去,“次日街上,本王没有看到任何捕快询问盘查,没有听到任何百姓提起这件事。唯一看到的是,酒楼的小二诱骗本王把货物运往隐岛的圈套。”
李凤宁停在那个面色有异的人面前,突然之间转头看着她,“名字?”
那个猛然低下头去,却因为握拳过度用力而导致全身都在颤抖的人,显然没能预见李凤宁居然会问她话,足足愣了好一会才,直到周围人都看过来才抬起头来,看到李凤宁直直地看着她,下意识就是一低头,“我……下官叫姚建。”
“渭阳人?”
姚建又是一怔,“是。”
“那,”李凤宁一边说,一边却将视线投向周围,扫了一圈之后,又看向姚建,“本王说的,你是否相信?”
那姚建下意识就张嘴,却在发声之前转头去看还站在台阶上的林队正,又看看与她近在咫尺的李凤宁。李凤宁也不催她,就见她渐渐憋红了脸,吭哧吭哧粗气越喘越想,咬牙之后重重一点头,“当然信。”
周围人显然是认识这个姚建的,闻言顿时响起一片轻哗。先前聚集在李凤宁身上的目光,转而投向了姚建身上。
“……居然是真的。”
“我也听说过……”
“老姚你以前说过的,原来就是……”
窃窃私语一开始,之前沉重压抑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许多人都看向姚建,表qíng里带上了点同qíng和不忍。
“姚建,不得胡说!”林继业朝姚建怒目而视,带着一股气急败坏的味道。
她这么一喊,虽然不见得就真令人觉得这是“胡说”了,却令现场彻底安静了下来。一班站在院子里的人都再度回复低首敛目的样子,不再看李凤宁。
“那林校尉是觉得本王是无中生有,特地编造一堆谎话来诬陷此地的县令了?”李凤宁声音一冷,反身走回原来的位置,直视着林继业。
“这……五殿下——”林继业涨红了脸,在李凤宁的注视下,不得不低下头,虽然她的声音轻到几乎只有李凤宁才能听见,“下官不敢。”
李凤宁也不再去看她,只是转身面向院子里所有人。“剿匪本是正经的朝廷兵事,只是如今临近新年,加上路途耗费,只怕要拖到正月以后才能等到谕旨。所谓事急从权,本王实在想渭阳百姓也能过个安心年,于是才向萧刺史借了你们过来。”李凤宁缓缓说道,“为酬诸位辛苦,此间事了之后尔等每人可得五两白银。如果不幸就有些损伤的,另补五十两。”
李凤宁先拿师出有名的理由扔下去,再补以利诱,果然一通话说完之后底下人神qíng都好看很多。
许是见李凤宁放软了态度,又听到她会拿银子出来贴补,之前一张脸都涨红的林继业再度恢复之前那种略带着倨傲的表qíng。她见李凤宁回过头来看她,下意识地挺了挺背。
李凤宁眼中寒芒一闪。
这是以为她非得倚重她不可,打算倚老卖老了?
“本王这几日看萧大行事有度,对渭阳又十分了解,剿匪一事就全部jiāo付给她。”李凤宁嘴角勾了下,“至于林校尉,就先充一充本王的护卫,贴身保护本王安全。”
说完,她也不看林继业呆滞到张大嘴的表qíng,转身又回了屋子。
第101章 引入彀
除非有圣旨明白无误地封了郡王或亲王,否则自称“本王”便是一条僭越犯上的罪名,轻者申饬,重则能以大不敬论处。
所以李凤宁当然不是因为一时得意才在一群陌生人面前口口声声地“本王”前“本王”后。
李凤宁极其平稳地一步步走向巡河署衙正屋的大门。即便不用回头也知道所有人的视线都粘在她背上,但她却恍若没事人一样轻松推开大门,然后自自然然地走了进去。
借兵一事,她之前就已经料到没有那么简单了。
将军带兵不练兵,刺史练兵不带兵,是赤月律法之中的铁则。不过凡事总有例外,当然就会有事急从权的说法。李凤宁为灭寇而向萧明楼借兵,此事本在两可之间。如果李凤宁仍然只是一介亲王之女,萧家也好似几十年前那么有底气,那都不用张口就肯定是一个“不借”。只是眼下李凤宁不只是“皇女”,萧家更加没有挺直腰杆的胆气,所以她才敢放话说“最好想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