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言心里一跳。
因为知道先帝有意赐婚萧家二公子给李凤宁,所以他对个“萧”字特别敏感。
“哪个萧家?”梓言略一顿,才吐出那个词来,“工部尚书家?”
“我这回多亏了燕州刺史的长女萧令仪才能囫囵回来,另外孟溪那里我也得有个jiāo代,带去正好引荐给萧明堂。”李凤宁倒是坦坦dàngdàng,一点不藏私的样子。
梓言不由得声音都低了好几分,“就这个,没别的了?”
李凤宁先是不明白,随后眼眸一转看清楚梓言的表qíng,顿时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来了句,“你说呢?”
梓言却是一窒。
要他问是问不出口,真待要嘴硬死撑过去,只怕又是百爪挠心。
所幸李凤宁也没打算不说。“其他的事qíng么自然也有点。”她略一顿,“萧家二公子如今也十八了,再蹉跎下去会误了佳期。萧令仪帮我那么多,如果她家看中哪个,我倒是可以去做个中人。”
梓言一听,几乎瞪圆了眼睛,“你,你说真的?那个萧二公子不是说给你……”
“那位,”李凤宁弯起唇,却殊无笑意,“我是消受不起了。”
虽然李凤宁不娶这个,也必然会娶别的谁,说句难听的,大概也只有李凤宁犯上作乱贬为庶人,梓言才有可能成为她的正君。只是如今听她明明白白地说出“不喜”,他仍然忍不住一阵阵地高兴。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贴得那么近,梓言脸上的表qíng哪里瞒得过李凤宁。她弯起一点唇,倾身压了过去。
梓言待要说些什么,肩后头却哐啷一声,原来是李凤宁压得他太贴着书案,他碰上汤盅了。眼见这汤盅就要翻倒,梓言哪还顾得了李凤宁,连忙反手一捞稳住汤盅,整个人也因为这一退之势从她腿上滑下来,他为保平衡索xing站了起来。
他回头一见李凤宁的眼里几乎明明白白地写着“不满”两字,轻笑一声,反而故作正经当不明白她什么意思,拿起汤盅掀开盖子。“苏酪?”待到一看见汤盅里是什么东西,梓言不由奇怪了,“厨房说是你要的我才端过来。你什么时候爱吃这个了?”
“苏酪没那么油腻,给随儿吃应该不错。”李凤宁接过汤盅和勺子,舀了一勺放进嘴里,然后就皱起眉。
“做得不好?”梓言看着李凤宁那吐也不是吞也不是的表qíng,眉毛一挑就俯身下去,他李凤宁唇上一舔,随后也是眉头皱起,“怎么这么甜。”
李凤宁好不容易bī着自己咽下去,立时就把汤盅朝旁边一扔,“厨子得另找。”
梓言手虽撑在桌沿,却一直不曾直起腰,“我倒认识几个不错的厨子呢,就是不知道若寻到合适的,主人打算赏些什么给我?”
“寻厨子的事可以叫别人做,”李凤宁说,“眼下却有一件事只有你能做。”
“什么?”
“你先解一解我这一嘴的甜吧。”
第117章 连家人
安阳内城,大业坊内宣义巷,凤阁大学士连府。
连家虽与素称安阳四家的“姬、姜、刘、萧”不能相比,却也是世代书香。如今年逾六十的家主连翰自不用说,只看她“凤阁大学士”的职衔就能明白先帝如何赏识她的学识人品。更加难得的是,连翰的两个女儿亦承袭连氏诗礼传家,现下长女在御史台,次女入国子监,官声十分清正。也怪不得当年先帝一眼看中连氏幼子,赐婚于太女了。
上元节虽刚刚过去没几日,可毕竟还在先帝丧期。寻常人家可以遵循先帝遗旨“满月除服”,可连府却因为府中幼子的关系不好太过张扬。年节时也只关起门来自家人聚在一起,更何况如今这个时候,也只有素来与连家亲厚的才会过来拜访清谈一二。
连府书房。
贴窗边的墙下有两个老妇。
两个都是头发全白的。看着略年轻一点的便是连府的主人,如今的凤阁大学士连翰。而与她隔着炕桌相对而坐的,却是如今的国子监祭酒单平海。虽是隆冬时节,两人面前也只清茶一杯细点几碟,倒是脚下炭盆放了好几个。
“先帝一去,愈发觉得jīng神越来越差。”单平海的语调里有一种老年人特有的迟缓,“过了正月,我就上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