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想去,严孝成都觉得李凤宁挺合适。既然京兆就是她顶头上司、现管她的人,在人家授职之前投过去,自然更添几分好感。
谁想,她居然变成“皇女”了,成为皇女之后她还威bī刺史借兵剿灭整岛的寇匪。
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严孝成瞬时觉得不好了。
她所长的,全在民间。本来以为李凤宁起码得扑腾个几年,严孝成乘机好好表现,将来才好图个“旧qíng”。她现在就一飞冲天了,要她个芝麻绿豆官gān什么用?
第二进的堂屋到第三进的书房本来就没多远,须臾功夫走到。
引路的小厮敲门禀报后就替她推开了门,而严孝成下意识屏了下呼吸。
皇女府前院的大书房自然宽敞,书架上虽然没多少瓶罐摆件,却因为塞满了书,外加磨到油光水滑的楠木书架,看来相当实在。书案一角上,正散发着袅袅青烟的掐丝银香炉又平添一分雅致气息。
“严胖子,我昨天就想说了,”屋子另一头响起一道清亮的声音,“你是不是又胖了?”
严孝成定睛看去。
阳chūn三月,午后的阳光从贴近屋顶的窗口照下来,洒了一室的明亮。而李凤宁堪堪就站在那yīn影与阳光的jiāo界处。从门口这里看过去,她长身玉立,回眸时表qíng又淡淡的,竟无端端让严孝成有了一种被俯视的感觉。她略一定神,再仔细看去却依旧分辨不出李凤宁是什么心qíng。只是qíng绪虽看不出来,在魏王府东苑书房时那股莫名的yīn郁却肯定是已经没有的了。
就像……
滤去了最后一点杂质,终于澄澈透明的琥珀色酒液一样。
“见过大人。”严孝成不由肃然了表qíng,恭恭敬敬地长揖了下去。
李凤宁却是眉毛一压,整个人都转过来了,“怎么?”
严孝成直起身,嘿笑了下,“您如今可是正四品的军器监,老严我虽不直接受您管,可也是实打实的上官,哪有见了不行礼的道理?”
李凤宁却仿佛并不意外似的,只似笑非笑地朝她瞟了眼,却没说话,而是走到书案后坐下,一边看了眼书案前的椅子,示意她坐下。
“说吧。”
“坊间有些传闻,说是圣人是天绝……”严孝成迟疑了会,下意识压低了声音,“身子不太好。”
李凤宁听她这么一说,只眉头微蹙了下,脸色竟然没大变,“然后呢?”
“之前也就是那些嚼烂了的话,说什么之前那位小殿下没保住,如今这位也身子弱,像是……不像长寿之人。”
李凤宁眼睛一眯,眼中转过一道冷光。
“最近又添了新说法,”严孝成在李凤宁的目光下,渐渐觉得嘴里发苦,可却不得不说完,“说是先帝原看中了一个孙女要过继到东宫,太女却因嫉恨妹妹,说宁愿要您也不肯要亲甥女。”
“谣言有说是今上哪个甥女了吗?”李凤宁这话,怎么听怎么像牙fèng里挤出来的。
“这倒没有。但是这些话像是,”严孝成狠狠心,一咬牙,“从诚郡王府传出来的。”
这套话,其实听着还就像是真的。
如今皇帝生养艰难,唯一庶女十分体弱,还有十分疼爱李凤宁,甚至与亲妹不合,所有这些都是事实。而先帝想挑个好孩子过继到今上的膝下,从常理来看也算是合理。再加上相骂无好言,气上来语无伦次也是人之常qíng。
偏偏先帝还把李凤宁“还宗”,当时怎么想都莫名其妙的事,如今倒好像成了这条谣言的佐证似的。先帝临终前只怕今上登基后会做出把堂妹变女儿的荒诞怪事,索xing就先拉扯成她亲妹再说。
“没想到我这个三姐,竟有如此才智。”李凤宁冷笑了一笑,“平时倒还真看不出来。”
听李凤宁这么一说,严孝成算是略松了口气。
她要显点本事出来,让李凤宁觉得她有用,就不能光做个传话的。可一句疏不间亲却又是再明白不过的道理。就算弄不清那个诚郡王到底算李凤宁的堂姐还是亲姐,可人家总是一个姓的一家人。她说这种明摆着就是“离间天家骨ròu”的话,至少冒的也是掉官帽的风险。
“那……”严孝成小心翼翼地问,“您打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