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昨天早晨紧绷到现在,整整两天一夜的紧张在李凤宁出现之后被缓解,随着安心感涌现出来的是疲倦。
疲倦能溶解任何人的忍耐力,更何况他早就想清楚了,再不能延续之前的错误。
“我又不是随儿。”梓言眉头一压,然后抱怨,“他就算砸了书房你都不会生气,别人哪敢。”
抚着他背的手一顿,李凤宁微微瞠目地看着他。
“凤宁,我不喜欢多西珲。”梓言又说,“他要把你全部都抢走,一点点都不肯分给别人,他太霸道了。”
“……嗯。”
“还有,我还讨厌看那些永远都看不完的文书朝报。不管我记住多少,总会有更多的地方我看不懂。”
李凤宁轻笑了一声,“我也讨厌。”
“凤宁你知道么?”梓言蹭了蹭她,“我一直想告诉你,如果你留在驲落不回来,我会去找你的。但其实我没有那么多银子,也没有办法拿到路引。”他自嘲地笑了笑,“所以我到最后,大概会重cao旧业。”
李凤宁身体一震,“别胡说。”
疲倦,令所有的感官模糊起来。或许也只是因为李凤宁离他实在太近,既然那些只是空想,也就没有害怕的必要。
“听说凉州那里商队都喜欢在出关前买一两个伎子在路上用。”因为困倦,梓言笑得朦胧,“不过那些伎子从来就没有回来的,也不知道是死在半路上,还是送给马奴了。”
“梓言!”李凤宁突然低喝一声。
困倦令梓言的反应越来越迟钝,他对着她眨了好几下眼,才明白她一脸又惊又怕是为了什么。但是他反而嫣然轻笑,“所以我很高兴你回来了。”他亲了一下她的唇,咧开嘴,“很高兴很高兴。”
“嗯。”李凤宁轻轻的,几乎连他都听不清地那么低应了声,“你要是觉得累了,我们回家去休息好不好?”
“不好。”越发困倦起来的梓言拿脸去蹭她的脖子,“回去你又要看不见我了,我要住在外面,我要勾引得你心里放不下……”
“你啊……”耳边传来一声无奈的轻叹。
这种无奈却又透着一点点的宠溺的语气,他有多久没听到了?
“凤宁我不回去……”
“好好好,你说不回去就不回去,你想住哪里就哪里。现在闭上眼睛,我会陪着你。”
梓言弯起唇角。
赢了。
置诸死地而后生的豪赌,他赢了。
梓言把她当成竖立的chuáng铺贴上去,下一瞬就沉入一片黑暗。
第209章 平常小事
梓言身份特别,满府人等大约也没几个能说明白他到底该算是“秦王侍宠”还是“幕僚清客”。至于他的出走,也不知是不是□□里别样不同,居然没引来多少惊诧和不解。除却服侍梓言的那个,被贬去与夜香秽物为伴之外,满府竟浑然好似从没有过这个人似的。
至于私底下还要感叹和嘀咕多久,却是主人家管不了了的。
转眼间到了腊月,府里渐渐紧张起来,谁都是一副着急上火的模样。
前两年一是因为孝期,二也是因为王府主人自己都不在安阳,是以每逢过年反倒冷清下来。而即将来临的盛德二年,不仅是府主人第一回顶着正一品秦王的名衔过年,更重要的是,她之后还要迎娶新君入门。秦王君可不比对内务连看一眼都嫌麻烦的秦王,作为王府唯二的主人之一,今后阖府上下都要仰他鼻息过日子的。这个年要是过得不好,就是打头里就给留下坏印象,只怕今后几十年里都别想有什么希望了。
偏生□□真正出孝得到腊月初七。譬如年节用的红色灯笼、屋内用的红色帐幔等物就不能提前制备,得从腊月初八才开始弄。只余下二十来日要gān那么多事,只把个王府总管程颛急得天天跺脚骂人。
府下乱,府主人也乱。
李凤宁虽是偷闲,也不敢懒得太过,至少送到她案头的朝报和文书还是要过一过眼的。只这“过眼”说起来不过上下嘴皮子一碰的功夫,真做起来只叫人一脑门官司。李凤宁一边品着梓言的辛苦,一边扎进文书堆里使劲折腾,三四日过去后总算才摸着一点门道。
这日,因才下过雪,李凤宁便叫人把东西全搬到大书房隔壁的小书房里。把那本该给四五个人围坐的大榻铺上褥子和薄被,再摆上一溜的榻几,放了各色吃食茶水,然后就舒舒服服地窝在那里看起前日的朝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