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李凤宁的魅力。
正在与身边人说话的李凤宁,不知怎的,仿佛察觉到了他的出现一样朝枕月这里看了一眼。
枕月下意识地朝她迎视过去,但是下一刻,李凤宁就转开了目光。
枕月心里一酸,目光黯然了几分下来。
他死赖着她不走了以后,虽然也曾为她带来许多或许有用或许没用的消息,但是李凤宁主动开口要求他做的事,却仅仅只有一回。
保护李贤。
所以枕月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心守在李贤身边的。他甚至想好了,万一李贤离战场太近,他就算用自己的身体做盾牌,也要保护好李贤。
但是无论他下定了什么样的决心,他却显然没有办法代替李贤生病。
连御医都治不好,他能有什么办法。这种解释或许别人能为自己辩解,但枕月从来就不是个喜欢找理由的人。她要求他看顾李贤,其结果是李贤死了。
所以,是他没能做到她要求……
“十四。”
耳边,突然响起一阵柔滑凉腻的声音。
这声音初入耳的瞬间,他头脑里一片空白,随即身体里仿佛破了一个大dòng,yīn寒刺骨的冰水像决堤的河水一样猛地灌进来。
他想要逃跑的,但是手和脚都背叛了他的意志,甚至连他的脖子仿佛也变成了石头一样僵硬死木的东西,让他甚至无法抬起头来看。
“没听见我说话么?”那声音依旧轻软得不着力。然后,有两根微凉的手指,搭在他的下巴上。指尖甚至没有用力,他的脖子就极其自觉地转动后抬起。无论他有多么不qíng愿,他还是看到了那个人。
燕州太守之女谢云流……
也是,解百忧之主。
在那张其实没有见过多少回,其实每回都是覆在面具之下的脸庞,却带给了枕月预料不到的巨大恐惧。他下意识地想要逃跑,但是在那个人把手放在他头上之后,那一点点企图逃跑的念头也渐渐暗淡了下去。
“一阵不见,更漂亮了呢。”那只手托着他的下巴抬起他的脸,仿佛鉴赏一件器物似的,对着天光仔细瞧。
凤宁……
凤宁,救我。
只可惜太过浓重的恐惧不仅令他无法逃跑,甚至就连嗓子都好像消失了一样,除非有谁会读心术,否则谁都不能从他只是微颤的嘴唇里听到任何声音。
“谢大小姐若有事,可以直接对本王说。”
那声音虽然满含着一种简直能叫人心惊ròu跳的冷怒,但落到枕月耳里时,却化成了一股简直能抚慰一切的清凉。他只不过略怔愣间,就有人伸手拍开了他下巴上的手,然后把他拉了过去。在他的鼻梁几乎撞上那人的肩骨后,一股熟悉又温暖的气息将他包围了起来。
“不过是与故人叙叙旧罢了,秦王殿下真是心疼人。”适才那仿佛大型蛇类一样的声音,瞬间添上了些许轻微到或许只有他才能分辨出来的……
兴趣?
仿佛被qiáng烈的飓风压着一样叫他无法回头看那个人,但是李凤宁的气息却把思考的能力带回了给他。
“听说谢大小姐拒绝了令堂大人的举荐,我还以为你无意仕途。”李凤宁的语调瞬间也落回了平常的样子,仿佛就是在闲谈一样,“倒没想到,居然能在四姐姐帐下见到你。”
“殿下光降一回,掏摸去谢家不少物件。云流也是迫于无奈才重cao家祖旧业,否则一家子拿什么吃喝?”谢云流说,“只是殿下若肯赐还些许,就算叫云流转投到殿下府里,也并无不可。”
枕月忍不住一个寒颤。
她说什么?
叫李凤宁收下整个解百忧?
“那些零碎东西叫我当成土仪散得到处都是,如今大概边角料还剩几块。”
就算不用抬头,枕月也能想象到李凤宁是个什么样的表qíng。她嘴角虽然会弯着,眼眸却会像冰一样寒冷,那种居高临下仿佛对方怎么都翻腾不出她手掌心的态度,足以叫任何人都心生恼恨。
除了,被她护着的以外。
“那些死物算得了多少?”谢云流却接口得极快,“我说的是殿下怀里这个。”
怀里这个……
有一瞬间,枕月根本没弄明白谢云流说的是什么意思。他下意识转过头,用眼角余光偷偷瞟了一眼,骇然发现对方的手指正指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