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儿打小便有善财的名声。在挣钱上头,他的确是有天分的。但成功至此,其中就没有人是看在李凤宁的面子上吗?梓言也是一样。之前的青楼,现在的茶馆,能安泰平顺,从来都是因为李凤宁站在他背后。
就算是枕月。李凤宁能用点银票就封了解百忧主人的口。那个谢云流她到底是害怕李凤宁这个人,还是在顾忌秦王的权柄?
唯独,这个人是不需要的。
李凤宁闭上眼睛,缓缓呼了一口气。
他的路从来都是他自己在走,他从来都是自己照顾自己。就算李凤宁不是秦王,对他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只是可惜……
他不需要她的时候,就会把她扔下,然后远远地跑去天涯海角。
“怎么了?”那人收拾了会东西,回头见她还在原来的位置,便走了过来,“站在这里发呆。”他抬手就摸了摸她的额头。
帐子里烛光昏暗,于是那双鸦青色的眼眸看上去好像变成了纯色的黑曜石,清冷却也平静无比。
李凤宁立刻便想起驲落大汗孛腊死的次日来。明明前夜在她chuáng上哭得泣不成声,第二天太阳一出来,他就又恢复成平常的样子。在那一群侍卫“护送”他走的时候,他最后看她一眼的眼神就像是现在这样。
清冷又冷静,仿佛世间事都被他捏在手里,仿佛他能cao控一切,所以已经不再需要人类脆弱的感qíng了一样。
李凤宁不喜欢。
她非常不喜欢这种联想,所以她抬手遮住他的眼睛。
多西珲显然很意外她的举动,因为他比赤月人更长的睫毛在她手心里刷来刷去。好一会,他抓住她的手拉下来,然后以充满疑问的眼神看着她。
李凤宁只是把手放在他心口的位置,五指作爪,做了个仿佛要抠挖什么东西一样的姿势,“我要把你的心挖出来吃掉。”
糙原上的风俗都是认为,那些美好的特质都存在于心脏里。所以当猎回猛shòu时,驲落的女人会把猛shòu的心脏生吃下去,希望获得它们的勇气、力量,或者是智慧。
所以这种在赤月骇人听闻的话,却让多西珲在眨了眨眼之后,对着她嫣然轻笑。接下来他伸手环住她的脖子,一边人却倒退着朝chuáng边而去。李凤宁没有抗拒他的牵引,被他拉到chuáng边,然后又被直接躺到chuáng上的他一道拉了下去,压在他身上。
“拿你四姐没办法了?”多西珲一句话,就戳穿了李凤宁的困境。
营帐里本来似有若无的那一点点轻暖旖旎,也瞬间被这句话扫得gāngān净净。李凤宁脑袋一沉,直接把脸埋进他的肩窝里。
“凤宁你知道的,”多西珲抚着她的后颈,一下比一下深入她的衣领里去,“安郡王回去之后会gān什么。”
说白了,够资格争帝位的其实也就是那么几个人。
论理的确是李安排在第一,可她体弱多病实在是个致命伤。政令这种东西不是发布出去就天下太平了,必得有一段时日来执行和巩固。像李贤那样登位三年便要改朝换代的皇帝,其实还不如换个长寿的庸人来统治天下。
然后李麟、李鹄和李鲲三姐妹都是次一等的。
而李凤宁虽然因为是过继回来的又要矮一层,可她一来顶着个“监国”的名衔,二来凤后肯定帮她,反倒成了如今朝中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
也所以对李鲲来说,或者说从多西珲来看,李鲲要做的事就很简单了。
把诚郡王掀下去不就好了?
李鹄已经把李凤宁朝死里得罪了,而楚王李麟也不太会拼命护着李鹄,只要李鲲手里捏着点什么证据,用起来不仅可以减少一个竞争者,还能赚个大义灭亲的名声出来。
李凤宁哪里能想不到这些,只是把手硬塞进他的背与chuáng铺之间,却仍旧不肯说话。
“凤宁。”多西珲伸手掰着她的下巴,硬bī着她抬起头来看着他,“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你就……”李凤宁幽幽一叹,“不会害怕吗?”她看着那双平静到毫无波澜的眸子,“伊拉色布杀了孛腊那晚,还有更早的时候,你发现葛鲁米密谋让孛腊断腿的时候?”
多西珲眨了眨眼。“发现葛鲁米偷偷把母汗的药换了的时候,只是觉得很讽刺。”他鸦青色的眼珠一转,嗓音突然就低了那么一两分,流转起一点几乎察觉不到的柔软和温暖,“那天晚上我的确害怕,但不知为什么,一直觉得只要到你身边就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