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言直觉这件事与李凤宁有关,且未必是出自于太女授意,一个不好便是她的自作主张。只是就算不说她是如何在太女之前就已经知道有人“吃里扒外”,也不管她是怎么把贼赃放进一个朝廷官员的宅院里,只酒宴上她的表qíng就已经足够说明很多问题了。
就算诸葛冼马只是她的推测,那她对魏王的态度则更是明明白白。谁都不会比梓言听过更多她的辛酸和抱怨,但是外头何尝有一句她忤逆不孝的传闻?
如果她想忍的话,她是能忍的。
而越能忍的人,通常也越记仇。
梓言从来不会忘记,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李凤宁的眼神,还有那句……
“从来都不认识”。
梓言整颗心都是一颤。
那一句轻到没有任何力度的句子,却蕴含着最深的恼恨。
她是……
永远不会原谅他了。
想到这里,梓言只觉得鼻子又是一酸。
“唉,如果没有也没办法。”
对面响起声音的时候,梓言才反应过来这屋子里还有个人在,“抱歉,让阿叔见笑了。”
媒人还没说话,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哐哐的敲门声,然后“吱呀”一声,老旧的门因为承受不住敲门的力道而打开,发出刺耳的声响。梓言自死了心再也见不到李凤宁之后,便从挹翠楼里脱了身出来,如今自赁了一个小院住着。邻里颇有几个知道他的来历,所以也不与他来往,如今有人寻上门来倒是少见。
梓言起身走到房门口,却见院子里已经站了个女人。她眉目疏朗,于是就连表qíng里带着的一两分懒散与太过明显的嫌弃,看着也不觉特别刺眼了。梓言一扫她脚上的官靴,先福身一礼,然后道:“这里只我单身一人住着,不知这位大人有何吩咐?”
对方显然一怔。她再度上下看了梓言一眼,“梓言公子?”
还真是来找他的。
“是。”梓言道,“小人就是梓言。”
“闲话也不多说。”女人站在小院里,丝毫没有朝前再进一步的意思,“梓言公子可愿进魏王府?”
魏……
自诩向来八面玲珑的梓言呆呆地看着那个女人,久久地都反应不过来。
她刚才说什么……魏王府?
第20章 消息
宋章生于永隆十三年,她于永隆卅四年及第的时候,刚刚满二十一岁。
通过科考也从来不是件容易的事。踩进考场之前先要查五代六亲清白,之后礼乐she御书数轮番着来,于是能及第,还是在刚刚二十出头的年纪上及第,真真是能称一声年轻出众的了。也所以当年宋章心存大志,一边看不起那些蒙着母姐荫蔽的纨绔们,一边咬着牙埋头苦gān也并非什么太出奇的事。
只是,官场自有官场的规矩,也不是谁都有那个崭露头角的机会。
亏得宋章不算蠢,才险险避过几次无妄之灾。只是人虽然好好地没事,雄心壮志也消磨得所剩无几。于是她看准了机会,在长宁六年的时候想办法去了魏王府。
魏王此人在一班大臣的嘴里,明面上说她“恭谨守礼”,暗地里都笑她“窝囊呆木”。宋章本来就是避事求安稳,魏王府自然就是个最好的去处。
一晃,七年过去了。
李端在公务上渐渐倚重她,私底下也是朋友论jiāo。自来士为知己者死,入府七年后的现在,宋章倒真是实心实意地在为李端着想。
也所以在李凤宁在一住十来日后,宋章只能带着魏王府的礼单求见太女。在感谢她的照之后,顺便要求见见“我家大小姐”了。
“宋长史请小心脚下。”两个东宫宫侍在卵石铺成的花园小道上走着。
宋章再想守礼也不敢离得太远。
小道本就蜿蜒,四下里又是花木茂密,在东宫里跟丢了引路人,她大概也只能原地呆站到有人来寻她为止了。
“宋长史今天是有急事跟小姐说?”看着年轻,也略活泼些的宫侍脚下走得轻快,偶尔回头看她一眼,带着满满的好奇。
宋章一怔,只是她还没答话,年长些的歪过头看了年轻的那个一眼,意似警告。
“问问怎么了,”年轻的那个却并不怕他,声音还响了起来,“这么多年来,哪回见过魏王府还来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