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母皇与魏王不愧是亲姐妹。”李鲲表qíng淡了下去,她微垂下眼,声音也微微发冷。
“为了嫡女,”谢云流眸光一转,唇角弯出一抹玩味的笑,表qíng仿佛清风皓月,说话却跟针扎似的,“甚至都把庶女给养废了吗?”
“只可惜,有人不明白啊。”李鲲眉头微蹙。
“明白之后,才更方便殿下用母女亲qíng,用羁绊牵挂来给李凤宁下套子使坏么?”谢云流嘴角笑意更深。
“可不是。”李鲲眼眸一转,“我以为她还像过去那样看见李鸾仪就讨厌,谁想关键时刻她居然能忍住没动手,真是白白叫我费那么大力气哄了那个傻丫头一回。”
“说起来,秦王殿下真是运气好。”她道,“正好就有萧令仪与她同乘,正好又有萧令仪替她挡了一挡,早知道我也不必用那么好的药。”
“你不是说,那只是用来唬人的?”李鲲听她言下之意,眉头一皱,整个人都坐正了起来。
“唬人就用不得好药了?”谢云流却浑然不觉半分紧张,“那种药专治淤血青肿,用于伤口却能叫人流血不止。”她顿了下,声音里带上惋惜,“只可惜萧令仪自小为了遮掩身上的伤痕,简直把这味药当成糖豆来吃。换到旁人身上很是能唬人的分量,对她已经不见效了。”
“那倒也罢了。”听着只是叫人流血的药,李鲲才不言语了。
“四殿下既然这么疼妹妹,”李鲲不觉什么,倒是谢云流语中带出几分讥讽,“眼下这一出接一出的,又是为的什么?”
“杀人有什么意思?”李鲲才坐正的身体又垮了下去,“如果杀人就能成帝,我一早就是赤月至尊了。”她勾起一边嘴角,对谢云流笑得十分野xing,“总要把硬骨头压到心甘qíng愿低头,才叫本事。”
谢云流一挑眉,她并没有显出任何赞同的意思,却也没再说什么。
“只是……”虽然谢云流没有答话,但是李鲲径自说道,“前前后后发生那么多事,那丫头居然毫无反应?”她声音里虽然有着再过明显的疑惑,却也似乎藏着一两分淡到几乎没有的期待。
谢云流看了她一眼,她正想说话时,窗子那里突然“叩、叩”两声轻响。
窗外是花圃,即便是冬天也不是个走人的地方,此刻却传来有人敲窗的声音。
两人同时一顿,对看一眼,却没人紧张。
“进来。”李鲲懒懒扬声,就好像刚才那只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敲门声一样。
窗户应声而动,被人从外头拉开来之后,一道人影轻盈地跳进来。他像一片树叶一样在两人的注视下悄无声息地单膝落地,然后抬起头。
露出一张绝色的面孔。
与相同身高的人相比会显得过于瘦削的身形,换到旁人身上大概就会引人朝病弱那里想,但这人却因为那双眼眸实在冰冷到毫无人类温度一样,只会叫人心里一慑。待到刹那的寒意过去后,又会被那张实在漂亮不过的面容勾住,只叫人没法子分心去想别的。
“□□诏,”身形介于少年和青年之前的人轻轻开口,嗓音柔软却语调冰冷,“解百忧,杀无赦。”
屋子里静了一瞬。
随后,安郡王居然拿一副十分有趣的眼神瞧着谢云流。
谢云流虽然弯着嘴角,眼眸中却仿佛有冰霜在凝聚,甚至再开口时,声音隐隐带出了一丝与她那清雅出尘的外表彻底相反的yīn鸷,“十四,你长大了。”从她的语声到语意都仿佛十分欣慰赞叹的样子,却不知为什么仿佛带着一股眼睛都能看到的yīn森黑气。
单膝跪在地上的人自始至终都没有直视两人中的任何一个,闻言却是双肩微微一颤,“我是……枕月。”
“解百忧把你捡回来养大的恩qíng,可以与你为解百忧做的事抵消。”谢云流语声愈发柔软,听着仿佛谆谆教导孩子的母亲一样,“但是那些照顾过你的人呢,你也不理了吗?教你吃饭穿衣的腊叔,在你挨打的时候护着你的笤丫头呢?”
枕月身体一震,低下头去。
“低着头gān什么。”谢云流走近过去。她只一伸手做事虚抬,甚至还没碰到枕月的下巴,他就下意识顺从地抬起了头。
而在他抬起头之后,谢云流轻轻一笑。枕月的那双眸子却一黯,进屋时的冰冷锐气彻底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