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说,他没有错吗?
如果李璋是他亲生的孩儿,他会不会看着她朝糙丛里钻,会不会在她离得那么远了才想到要叫人把她唤回来?
如果是随儿,他会跟着李璋,又或者gān脆阻止她乱跑。无论如何都是不会放任孩子跑那么远的。
那么他呢……
他刚才为什么会觉得让李璋跑去找野菜就是可以的?
因为……
她不是他亲生的吗?
这一连串的问题只是又给他身体里翻滚的寒意添上一层浓重的自责。一时间,凤未竟只觉得心里一阵阵的后悔懊恼,竟是连周围人的注视都感觉不到了。
“来人。”李凤宁的声音突然响起,“收障,启程。”
凤未竟缓缓抬起头,却只看见李凤宁抱着李璋远去的背影。
她……
真的生气了。
凤未竟只觉得两脚一软,整个人一晃,如果不是身边有人扶持,差点就摔倒在地上。
“凤主,凤主!”
“没……事。”他苦笑一下,声音低弱得只有他自己才听得到,“我们也走吧,别误了时辰。”
“……是。”
第338章 端宜之侍官
皇帝出行,其实是一件非常劳民伤财的事。
且不提什么安全护卫,如果什么样的人就该住什么样的屋子,李凤宁这一路上得造出多少行宫来方堪使用?百官叩拜已经是白耗时间,听些花团锦簇的废话还不如街上转一圈更能明白当地的民qíng。
所以李凤宁更喜欢扎营。
横竖凤辇宽大,比她银阙宫里的凤chuáng只大不小,卸了马再扣上机括便是一间小屋。因此自登岸换车以来,她与凤未竟多是在此过夜。
凤辇轻轻一顿,停了下来。李凤宁愕然间抬头,却听有人敲车门,“陛下,已至酉初一刻。”
已经这么晚了?
“陇村尚有八里路。请陛下明示,今日是就地扎营还是继续赶路?”
今日一早出发的时候,原是因为连续两晚在外营宿,李凤宁恐凤未竟休息得不好,所以一早命人先行赶到陇村收拾间屋子出来。
但是现在……
“就地扎营。然后……”李凤宁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她犹豫了好一会,终于还是说,“请凤后在他的车里休息,不必过来了。”
“……是,遵命。”车外禀报的翊卫显然也是意外,愣了会才应声而去。
罢了。
李凤宁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这一句话说出去,只怕他又是要多想。
但现在,她实在是没法在他面前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与其被他看出她的假装,还不如等她qíng绪平复下去再去安抚。
凤辇又朝前移了一点,然后车身一震,底下传来机括扎入地面的“咔咔”几声轻响后就彻底平稳不动了。
午后的事,根本算不得严重。
李璋不知道蛇是什么,被李凤宁抱起来之后还懵懵懂懂地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而凤未竟也只是教她认了一种野菜。李凤宁相信他对李璋说起时完全无心,更相信他没有阻止李璋去糙丛里找是因为她不会超过步障。
她知道他不会有一丁点想要让李璋受伤的心思,但是……
有人敲了敲凤辇的门,然后不等答应就径自推开,跳了进来。李凤宁下意识就恼了,但是在她看清楚来者何人的时候微微一顿,而那人已经乘着这短暂的功夫扑到了她身边,然后抬起一张风尘仆仆满面倦色的脸看着她。
她但凡要他做些什么,再小的事qíng他也总是一副豁出命去做的样子,也于是李凤宁对他从来就恼恨不起来。
“枕月,你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李凤宁轻叹一声,拿了帕子递给他。
几年过去依旧绝色的青年显然依旧并不把自己的脸当回事,接过帕子之后拿出酒楼小二擦桌子的架势擦了擦脸和手,抬起头后拿毫无起伏的声音开始说:“姜家想要嫁给平郡王的儿子是前任光禄寺少卿姜守奉的嫡长子,下个月年满十九。”他略顿,“我跟了几日,见过他与堂姐妹针锋相对,对下人很温和。私德方面,并未查出有任何劣迹。”
平郡王是李凤宁登基之后给李安的封号。姜氏在李凤宁之后托了仲人去向李安提亲,怎么看怎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