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爱重凤未竟,所以当年她对他说,她能拿出的最大诚意就是迎娶他成为正君。
但即便她现在还是魏王长女,做她的正君也都不是一件简单和轻松的事。
妇夫之间该是互相扶持,她不介意多护着点他。
但是在她辛苦到几乎都支持不下去的时候,她希望回头的时候至少能看见他还在她的身边,而不是在终于可以松懈下来的刹那,还要去担心他是不是又废寝忘食地去看书了。
“你从来没有跟他说过,你希望他做什么。”虽然那双夜海似的眼睛还是依旧平静,但是枕月说的话却异常尖刻,“而且他从小就身体不好,从没人教过他这些。”
“是啊。”李凤宁苦笑一下,“我跟他明说了他倒是一定会听,我却又怕他太听了,白白累垮了身子。”
李凤宁闭上眼睛,向左倚进软垫里。而本来依偎着她的枕月就在她身边躺了下来。
“你刚刚说,刘十七哄得父后很开心?”李凤宁睁开眼睛,见枕月躺在她身边,顺势朝下滑了些也躺了下来。
枕月仰躺在那里,看着她。
“宫中,是有侍官的……”李凤宁轻飘飘地来了句。
刘十七这个,还真是提醒她了。
侍官虽名义上还归在宫侍里头,实际却是辅佐之责,对下管着宫侍对上时时建言。又因能用得起侍官的只有凤太后与凤后,哪个皇帝再急色,也不至于对着父亲和正君身边的人下手,因此侍官多是奉侍个几年就要出宫的。
侍官既得宫中青眼,又能管得起事,所以即便年长个几岁也极受外头人家欢喜。长久以来侍官倒成了一种另类的恩赏,轻易也是不点授的。
“你想让侍官来慢慢影响凤后?”枕月轻易就猜着了李凤宁的意思。
“宫侍意识不到的,我又不能说的,正好由侍官来提醒。”李凤宁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表qíng终于轻松起来,“清容向来剔透灵秀,想必很快就能明白的。”
枕月道:“你想用谁?”
“谁么……”李凤宁一笑,“眼前不正有个现成的人选?”
这回枕月却眨了眨眼,显然想不出来。
“萧端宜。”李凤宁越想就觉得越合适,语调也就越轻快,“当家正君该会的东西他肯定都是会的,比起清容来……怎么了?”
“外面好像有人。”枕月起身,过去推开凤辇的门。
远处倒是有翊卫,近处却只有两个宫侍如泥雕木塑似的立着等候吩咐。
枕月眼里闪过一丝微乎其微的疑惑,“听错了?”
第339章 街头听税疑
时显一直觉得,她们老时家是祖坟冒青烟了才叫她祖母遇上了殷大人。
当然,时家上下都是不蠢的,但也绝不是什么惊才绝艳的人物。譬如她祖母虽然书读得好,但若是没有当年殷大人手把手地教着,无论如何也成不了如今这个户部尚书。那位临终前有回还特意把她叫过去,嘱咐“之后”殷时两家再不可如此亲近,只若旁人就好的时候,时显是真正是连瞧见祖母为殷大人捧壶递帕而起的那一丝心气都没不剩了。
谁想,她的这份心平气和居然另给了她莫大的好处。
先是李昱,再是李贤,不知怎的先后两代皇帝都对她青眼有加。时显没觉得自己有多大才gān,便想到了自己的心平气和上。皇帝坐拥天下财富,也担着天下所有麻烦事,头角峥嵘的前朝从来不缺,身边人能平心静气地说话就难得了,所以那两位许都是喜欢她这个xing子,才一直把都已经三十出头的她还留在翊卫领头的位置上。
现在看来……
或许她当年的猜测并没有错。因为李贤驾崩后被捋下去的她,居然给她来了个官复原职。
宫中就怕得罪人,所以时显素常就是这种弯起一两分唇角的表qíng。“陛下。晨露重,小心着凉。”说着,她把手里的披风展开来,放在李凤宁身后两寸的地方就那么提着。
李凤宁回眸瞧她一眼,“你倒是细心。”脚下却没有停下,只继续踱着步子朝前走去。
这就是不要的意思了。时显很自然地就把披风挂在自己手上,落后半步跟着她,“出门前小弟特意传话过来,叫我用心侍候。”
昨日凤辇一行到达邵边之前最后一个大镇,邗城。因前日在野外扎营,昨儿便征了县衙而居。凤后自是早早歇下,而皇帝却没那么好命。也不知道是不是李凤宁登基之后实在太勤恳的缘故,宫里头那群老大人个个都拿出一副“恨不得瞬间把毕生所学教给陛下”的架势。可她们也不想想,一个人能有多少jīng力?难道登基之后人就可以变成神仙,不用吃不用睡了?昨夜李凤宁又是批阅奏折直到天都快亮了。再睡已经不可能,于是也只能乘着大清老早的功夫出来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