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哪里都是一样的吧。”
然后回答的,却是萧端宜。
无论这个嫁到和州的人出现在豫州小城的原因是什么,既然御驾都带上他了,就算看在萧令仪的面子上也不能把他搁在宫侍坐的车里。何况他为了从蛇口下救李璋又扭了脚,所以凤未竟让他上了自己的后舆。
“真好啊。”秋葵用一种天真不知愁的语气赞叹。也不知萧端宜是什么表qíng,凤未竟只听到秋葵紧接着就追问了一句,“难道……不好吗?”
“你道那是玩?”萧端宜语声柔软,却带着一股十分明显的解说意味,“每回都要忙得人仰马翻呢。”
“诶?”秋葵显然十分不解,“为什么?”
“别的不说,单衣裳上头就必须小心。”萧端宜语声缓缓,十分有耐xing,“去年的旧衫不能再穿,头面若是全新的又要遭人诟病。萧家是刺史,我的衣裳料子就不能比太守家的贵太多,但式样却是越别出心裁越好,还得暗地里看着不能跟谁重样了,否则诗会当天就是两下里都尴尬。”
“穿件衣裳还要想那么多?”秋葵十分嫌麻烦的样子。
“当家理事就没有哪一件是简单的。”萧端宜轻笑道,“便是平时在家里也是。过于耗费了家计负担不起,穿得太次又要叫人怀疑妻主无能。”他略顿,“我瞧凤主这几日都穿得素淡,想来也是腻烦了,所以乘着赶路这几日松快一下。”
凤未竟眉头微微一蹙,正对话题偏到他身上来微觉不快时,就听外头继续说了下去。
“凤主平时就这样穿的。”秋葵语声轻快,“我还听尚衣监的人说,侍候凤主好轻松呢。”
“是……吗。”萧端宜的声音十分惊讶,竟过了好一会才找回声音,“那平时入宫的那些郎君们都穿些什么?”
凤未竟睁开眼睛,下意识朝发声的地方看去,虽然视线被帘子挡住什么都看不见。
平时入宫的郎君们?
这与他的穿着……
“郎君穿什么?”凤未竟正寻思间,就听外头的秋葵说,“怪不得呢,有回见时郡君从肩舆下来的时候把一只镶了好多宝石的金臂钏给他小厮收起来,我还想那么好看为什么不戴了呢……”
阿时他……
在踏入栖梧宫的时候,把手上的金臂钏拿下来?
乍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凤未竟一愣。
萧令仪的夫君,凤未竟自然是认识很久了。现下仔细回想起来,阿时向来就穿得十分素淡,印象里他的首饰多是素银玉石,好像从没见他戴过金饰。
他还奇怪过为什么阿时一个年轻郎君居然穿得那么素,却原来那是在迎合他的喜好?
他竟然,从来都没有意识到。
茫然过去后,一股无措从心底蔓延开来,瞬间浓烈起来然后一口把他整个人都吞了下去。
怪不得,她会那么说。
“当家正君该会的东西他肯定都是会的,比起清容来……”
透过凤辇车门听到的那句话,一个个字仿佛都化成钢针,刺进他的心里。
如果只是穿衣就有那么多的讲究,那么其他呢?
他其实是知道的,凤太后时不时会招人进宫陪他说话,然后拿出事先备好的东西赏赐下去。但他从来就没有想深一层,连氏这么做,特别是当着他的面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是犒劳他们进宫一趟的辛苦吗?
凤未竟闭上眼睛。
在今天之前,连氏当着他的面做了两年多,而他居然到今天才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做过一件正君该做的事。
怪不得,她当时那么生气……
身为她的正君,教养孩子本来就是他的责任。
这本来就是世间常理,就像连氏再不喜李安,也把她照顾得妥妥帖帖。
但是他呢?
他却因为介意着几个孩子都不是他亲生的,一直刻意漠视她们的存在。在宫里不曾关心过她们的饮食起居,出来了也没有时刻挂念着孩子的安丕。
即使换了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也不会放心看着一个才四岁的孩子自己跑来跑去。
但是他呢?
李璋差点被蛇咬了之后,他却只想着她会生气。
这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