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凤氏怀庸带凤氏门下学子二人求见。”有侍卫近而禀之。
“……准。”李凤宁愣了下,环视四周才发现自己漫步着竟又回到前院。听到“门下学子”不由想起,刚才在前头时她外母提过想要向她引荐几个人的,既然由凤怀庸带过来也八九不离十了,便立时应了。不一会的功夫,侍卫领着三个人过来。领头的那个正是凤未竟这一代的凤氏长女怀庸。
凤怀庸当年一力支持允嫁凤未竟,所以李凤宁对她向来格外不同。此时由她引人过来,李凤宁竟又朝前走了两步以做迎接之意。
“见过陛下。”因此前已经大礼参拜过,凤怀庸只低头抬手作个揖便罢,抬起头看了李凤宁一眼后才转身指了背后,“这两位便是姨母提到的俊才。这位是申凌籍,这位是刘云榭。”
李凤宁陪凤未竟归省,本来就打着挖些过来用的主意。如今凤氏女虽不说出仕,能荐门下俊才自然也是好的。
何况凤氏门规既严,又是自己外家,想来推荐出来的人总不会差。这几年李凤宁在用人上头总有捉襟见肘的局促,因此对凤氏的引荐也十分期待。
凤怀庸引荐的是两个人。一个约莫四十来岁,她容貌平常肤色略深,眼神举止之间很是紧张。
而另一个……
李凤宁眉头微蹙了一下。
另一个人却完全不同。她看上去与李凤宁年龄相仿,身材高挑、玉容星眸,又穿了一件大袖纯白的丝袍,举止之间更有一种行云流水般的韵味。在她身边人洗到发白的蓝灰色袍子衬托之下,愈发显得出尘了。
脱俗是脱俗,但是总觉得有些……
两人等凤怀庸介绍过后,便一边口称名姓,一边对着李凤宁跪拜下去。
李凤宁眼睛微眯。
这个名叫刘云榭的白衣人虽然的确是张从来没见过的生面孔,但莫名给李凤宁一种隐隐约约的熟悉感。而且是……
一种极其厌恶的熟悉感。
“两位请起。”李凤宁笑吟吟的,自然不会把qíng绪露在脸上。
年长些的申凌籍闻言便立刻起了身。而自称刘云榭的白衣人则先低首道“谢陛下”之后,轻轻起身后便微垂下眼眸。她该是并没有什么特别意思,只是旁边的申凌籍却尴尬起来,不仅脸上红了,一副手脚都不知道朝哪里放的样子。
这倒真是一副天然野趣。
李凤宁不由莞尔,朝凤怀庸看了一眼。
凤怀庸显然素知这个申凌籍的脾xing,也跟着一笑,“凌籍质朴憨然,同窗之中人缘极好。且因出身农户,对耕种之法颇有些见地,所以怀庸才建议姨母将她列入凤氏首荐之列。”
耕种之法?
李凤宁顿时就觉此人面目愈发顺眼起来。
一亩田地如果能长出更多的粮食,就能养活更多的人。如今赤月虽然承平,并没有哪里闹出饥荒来,但锦上添花从来就不是坏事。
“凌籍出身农家?”李凤宁一边问着,一边心下已经盘算起来能把这人怎么用了。
“学生……”本来嘴里念念叨叨,似乎在准备李凤宁查问的申凌籍先是一愕。她抬头看着李凤宁,张着嘴好一会,这额头竟然在李凤宁的注视下冒出汗来,最后她扑通一下猛地跪到地上,大声道:“学生,学生出身匠户!”
这一声之后,整个园子都静了下来,一时间仿佛就连风声都没有了。
李凤宁笑容隐去。
匠户,乃是赤月户籍之中归属在良民之下的一种。匠户从营造﹑纺织﹑军器等工,世代不得脱户离籍。官府管制匠户分派番役,若有逃役不至者重罚。
这个申凌籍若出身匠户,则本身亦为匠人。律法倒不拦着她读书,可她在凤氏读书大抵也就是自证了逃役。
且,“凌籍”这个狂妄的名字……
李凤宁表qíng微凝,看了眼凤怀庸。
凤怀庸也是一脸惊讶意外,她像不认识申凌籍这人似的看着她,直到发现李凤宁看她才回过神来。她略想了想,“此番是怀庸鲁莽了。凤氏虽不禁门下出身,但有妨番役却是大错。凌籍的赎役银子,凤氏愿一力承担,尚祈陛下原宥。”
这话也是只能这么说了。
虽不知qíng,到底愿意担责。
只是李凤宁却有些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