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凤宁瞧了空dàngdàng的半边,心里一阵发酸。眼见着凤太后都快要走到她跟前了,才扯起笑容迎上去唤了声“父后”。
连氏身体微震,在原地停了好一会才慢慢转过脸来。他表qíng里带着点轻微的不悦,待瞧见是李凤宁才转成无奈,“这不早不晚的,你来这里gān什么?”
李凤宁三步并作两步过去,猛地朝连氏刚刚看的地方一站,挡住他的视线,“奏章看烦了,出来走走。”
连氏微一愣神,仿佛要轻叹的,但是目光流转之间仿佛终于变成平常的样子。他语声轻缓,仿佛半点不沾尘扰,“既碰上了,那就陪我走走。”
李凤宁笑应道:“就怕父后赶我回去呢。”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又起步慢慢走着。
“前头的事,”连氏语调自然,仿佛说什么极寻常的事一样,“不顺利?”
李凤宁微愕,转头去看连氏,却见他表qíng和语调一样自然,竟是一副早就心知肚明的模样。李凤宁对着连氏自小孺慕,从小到大许有因为不想让他担心而隐瞒的事,却再没有他问起却不能回答的话,因此只略顿了一下,她便开口回道:“政务还好,就是听话的人不多,所以我在琢磨着怎么理一理才好。”
李凤宁说得轻描淡写,实际上能听明白的,等闲都要色变一下。
不过,凤太后连氏虽然并不是个听不明白的,却也不是个等闲人物。他只道:“那些事我懒得听。”他看了李凤宁一眼,“你要是个连御座都坐不稳的蠢货,我也不过是早点下去陪你大姐姐罢了。”
“父后……”李凤宁听到这句话,也只能对着他苦笑起来。
“那些且不去说了,”凤太后一副对前朝政事彻底没兴趣的样子,“你倒是说说,现下后宫里这样,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打算?”李凤宁一时听得云里雾里,“后宫有什么需要打算的?”
连氏瞧她那一脸呆样,恼起来抬手就在她脑门上一拍,“你夫君都有身孕了,后头那个还不给个说法?”
“后头……”李凤宁又是呆愣一会,想了想才试探道,“您是说多西珲?”
凤太后在听到李凤宁念出那个名字的时候就下意识一皱眉,虽然他立刻就把qíng绪压了下去,反倒把脸都压成一张冷脸,“小四都会说话了,她亲爹却还是没有名分。你要真把他养在外头我就当不知道,可他现在人就在宫里!”
“父后,”李凤宁瞧着连氏真是恼了,不由赔笑,“多西珲他是……”
“是什么?”
“糙原那边的习俗,其实并不讲究成婚行礼那套。”皇帝做了好几年的李凤宁,在连氏面前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他娘同意,我也认了就……就行了。”
“胡闹。”连氏眉头一皱,丝毫不掩饰他的不喜。
也不知道他这声指的是李凤宁,还是驲落那边的习俗了。
“你夫君这回要生了女儿呢?”连氏表qíng凝重起来,“你还打算这么不清不楚着?”
李凤宁微怔,脸上本来是混合着苦笑和尴尬的表qíng也渐渐淡下来。“父后,”她的声音不知何时平静下来,“御医说,清容这一胎即便顺利,生下来的孩子只怕也不会健壮。”
连氏也跟着一怔,他也不知想起什么,表qíng跟着黯然下去。他也不知说什么好,只是拍了拍李凤宁扶着他的手。
“自清容有了身孕,我就一直在想。”李凤宁说,“大姐姐虽说有您在,可于手足亲qíng却匮乏得很。”她略顿,“您再看我,以前没人把我当回事,反倒还有个小六在。”
诚郡王与安郡王就不说了,楚王虽不会背后捅刀子,到底是出于她本人的xingqíng,而并非与李贤有多么友爱。至于一个与她年龄相近的李端,大概是任谁都亲近不起来。她与李凤宁倒是亲近了,姐妹也只是个名义称呼,实则从来都是当女儿养的。
“你是说……”连氏迟疑了一会,倒也明白过来,“不想这么早立太女?”
“是。”李凤宁声音微沉,“即便清容生的是女儿,我也不想这么早就立太女。”
连氏压着眉,神色间十分踟蹰不定,到最后终于还是轻叹一口气,“罢了,你想明白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