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氏心里浮现出一张绝色的面孔来。
今上虽不是个喜好美色的,但对着漂亮成那样的只怕也要上心。李鲲要真抓了他……
芮氏心里隐隐不安起来。
“听说,关在尽头那个水坑里。”小侍又轻轻补了一句。
“什么——”芮氏陡然一惊,几乎瞪圆了眼睛,猛地转头看向小侍。
地牢的尽头是个深坑,引了外头园子里的活水进来常年不gān的。而坑上有个铁盖,与水面之间只留大约一个拳头的fèng隙。用时只要将人朝里一扔再盖上铁盖,再勇悍的人也要腿软。今上身边那个又不是勇悍的匪类,哪里能熬得住这种刑法?
李鲲不是想把他吓疯然后扔出去气死李凤宁吧?
芮氏顿觉不妥。他举目环视四周,却只见一片茫然懵懂的小侍,“去看看!”
一路过去。
芮氏到底是郡王正君,又在此间经营十几年,旁的地方不说,自家府邸中却是各处都去得,他要进地牢却实在不是难事。
地牢里yīn暗cháo湿,即使有小侍打着灯笼,芮氏也只是一路小心翼翼地走着。而当他走到地牢尽头,那里的景象却叫芮氏结结实实地一愣。
水坑没有盖上铁盖,只是那么敞着。明明没有任何东西束缚,明明他只要游水过来就能轻易站到芮氏面前的人却在墙角蜷缩着,一副恨不得把自己的手和腿全嵌进自己胸骨一样用力把自己缩成一团。即使小侍手里提的灯笼不够明亮,芮氏依旧可以清楚地看见他在发抖。
坑里的水连着外头池子,那里还养着鱼呢,自然不会有什么毒物在里头。为什么这人这么怕水?
这个人的名字叫……
芮氏想了想,不太确定地唤了这个名字,“枕月。”
缩在墙角的人没动。
“枕月。”芮氏不得已,只能又说了一次,“我是安郡王君……”
“芮……雅。”然后,对面的人终于开了口。
在芮氏微微的怔愣下,那人继续说道:“前任……平州太守芮政,嫡……次子。”他的话断断续续,声音更是gān涩嘶哑,明明仿佛已经神志昏沉,却不知为什么透着一股诡异的平缓,无端端叫人心里发寒,“芮氏,马场的幕后主、人……育有两女,为人心思缜密……喜欢伪装成……”
“够了。”芮氏低声一喝。
蜷缩在墙角那人不再继续。
虽然对方并未说到什么隐秘的事,可被人跟个物件似的从头评价到脚也着实让人愉快不起来。只是最初的不悦过去之后,芮氏倒是能肯定这人的身份了。
需要把安郡王府的事qíng记得清清楚楚的,可不就该是皇帝身边小侍吗?
只是真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却叫芮氏愈加为难起来。
李鲲曾经做过以及正在做的事qíng,他当然是知道的。而既然他是李鲲正君,不管他愿不愿意,他与李鲲都是一体,与李凤宁自然也合不到一处去。所以现下要说他对着个小侍还有不忍就是个笑话。
本来该是破釜沉舟的,可他到底还是不觉得李鲲有多大胜算。
瞧诚郡王那般蹦跶作死,最终也不过就是个剥了官袍的下场,芮氏总想着眼下这个当口能留个一线两线的,或许将来事败之后至少能让自己的孩子活下去。
但这个“一线”,是该用在这个人身上吗?
通常来说,就算皇帝身份的宫侍知道得多些,其实也多得有限。但是芮氏不觉得李鲲大费周章就为抓一个毫无价值的宫侍还特意囚禁起来。
所以这个瑟瑟发抖的男人,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来人,”芮氏低声喝道,“把他绑起来带走。”
第383章 帐中说局势
御医说,小五胎落时胎衣还没有长好,以致于伤了内腑。
多西珲斜倚在软榻的láng皮上,轻轻闭上眼。
御医还说,要好好将养一段时日。或许在今后的几年里,他都不能劳累,不能动怒,饮食起居上都要异常经心。
而最重要的是,小五……
多西珲忍不住抬手覆在自己的肚腹上,虽然摸到的只是厚厚的束腹带,手上只要稍微用点力,身体里就一阵阵隐痛。
会是他最后一个孩子了。
一股空落落的感觉充斥在身体里,慢慢地侵蚀了他所有的力气,一瞬间他甚至想就这样长长久久地陷入永远的沉眠。因为不再睁眼,就不用再面对这个让他无能为力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