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和车都没事,可以走了。”车妇立时应道。
“大小姐,这个……”反倒是巡城兵马司的小金再度出声。
“怎么,你还想叫我下去给你们看?”李凤宁声音略沉。
“哪,哪能呢。”外头的人明显犹豫了会,最后才赔笑道,“大小姐您自然不会跟逃犯有关。您慢走,小的们不送了。”
车妇听她这么说,立时吆喝一声,打马起行。
车轮再度滚动起来之后,嘈杂的人声渐渐远去。
直到再度恢复安静的时候,黑衣人终于开口,“多承大小姐再次援手。”
再次……援手?
李凤宁微怔,而黑衣人的目光从与她对视的位置慢慢下滑,一直落到她胸口。
李凤宁顿时明白过来。
是他!
她眼睛一眯,不由自主地握紧拳。
知道她胸口有伤的不少,但是一个素不相识的外人也能知道,就只有一个可能。驲落使节被杀时,她在酒楼外看见的小厮。
“别这么生气嘛。”黑衣人轻笑一声,“作为你救了我两次的谢礼。”
李凤宁绷紧全身肌ròu戒备,却不想对面那人却只是做了一个非常简单的动作。
他拉下了他的面巾。
李凤宁几乎瞪圆了眼睛。
这张脸……
黑衣人一掀门帘,“呼”一下窜了出去。
“什么人!凤小姐您没事吧——”外头响起车妇的惊呼。
但是李凤宁却根本像是没听到一样。她皱起眉,双眸惊疑不定地转来转去。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这张脸,不是多西珲身边的那个漂亮小厮吗?
第32章 梓心
无论她将来娶谁都好,新郎君都必然要对他另眼相看。即使再觉得他碍眼再觉得他低贱,新郎君都必须容忍他的存在。因为他是魏王赏下来的人,只要这么一句话,他就在她身边站稳了脚跟。而从王府长史出现在他眼前起那一刻,他想的都是可以再见到她,想的是从今以后可以光明正大地留在她的身边,但是真到入了王府之后,梓言才发现他错得有多离谱。
他居然忘了,李凤宁这个人有多么心高气傲。
夜色中,梓言扶着游廊的柱子,看向廊外一片寂静黑暗的庭院。
她倒是没对他恶言相向。
梓言试图弯起唇,却只是让心底的苦涩流泻出来。
她只不过是……
漠视他的存在罢了。
不许他近身,不许他进卧室,就连做事也是通过别人的嘴来说。偶尔一次两次终于能到她身边的时候,她却总是连头都不抬,好像他只是一团空气一样。
梓言慢慢地吸了口气,试图把胸口的一团闷痛呼出去。
他qíng愿等的。相比起从此再也见不到她的那种彷徨,他qíng愿等的。
她不愿意看他,至少他能看见她。至少他能待在离她最近的地方,至少身边都是她的气息,就算是看她抱着别人……
梓言不由自主地向正堂看去。
那天他不过寻了机会想与她说话的,却在一进门的时候,就发现她抱着那个孩子。一瞬间漫起的酸涩苦楚,几乎令他想要夺门逃出去。
虽然真要出去了,大概连他自己都会觉得矫qíng。在青楼混了那么多年的人,装什么纯qíng无辜。
但是只要再度想到她把那个孩子搂在怀里。她的表qíng是那么宠溺和纵容,她是……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他是多么地可笑。听她说屋里都没个人可以支应的时候,他是多么窃喜和高兴,但是原来……
原来,根本是她不舍得那个人去支应。
梓言闭上眼睛,连着深呼吸几次才终于平息下来。
她身边有人,原也在料想之中。就算现在没有那个随儿,将来也会有她明媒正娶的夫君和侧室。他再酸,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但是,魏王府里果然比他预想得要复杂太多。
明明主人才那么几个,连一个巴掌都凑不满的人数,底下人却是盘根错节势力jiāo错。日常要打jiāo道的厨房简直就是个重灾之地。采买和厨子之间说话夹枪带棒已经是小菜一碟了,东苑这边去的人稍有松懈就要吃点暗亏。
王府总管关知格,即使在外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知多少铺子仰着她的鼻息过活,那天被李凤宁这么当面斥责,脸上几乎挂不住。梓言是前面听到几句,所以知道他才是池鱼之殃,但是关知格显然不知根底。看她临去时看他的眼神,大约不会轻易就这么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