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近几年来,南宋动dàng不安,唯有这边关之处能安稳一些,好多达官贵人都是携妻带子地往边关跑,有的看着花城的风景还不错,就会在这里停留下来。
那些原本养在闺阁之中的大家小姐,平日里见的男子除了自己的爹就是管家,再不就是小厮。
哪里见过如晏婴这般俊美的人,更何况现下全国都动dàng不安,她们在路上见识过了各种从前在闺阁里头没有见识过的人xing丑恶,到了花城一派安详,更是显得晏婴像是九天神祇一般。
最重要的是,时间对晏婴也是格外偏爱,连秦宜这几日起chuáng的时候,都发现自己的眼角好像是添了几分皱纹,偏偏晏婴那脸嫩得还是和秦宜与他初见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他还一如二十年前。
秦宜心里头难受,时不时就喜欢捏一把晏婴的脸,可是就连妙回天也是看了又看,搞不懂晏婴为什么一点都不会老。
秦宜坚定地认为是妙回天岁数大了,医术直线下降了。
花城里头有一个传说,说晏婴其实是花神,时间在他的身上,会停滞住。
那些外来的大家小姐每每看见晏婴,就会不能自拔。
晏婴有一段时间几乎不敢出门,但是总是躲在屋子里,也不是个办法。
那些大家小姐,没有一个人相信,晏婴已经四十出头了。
对于这一点,晏婴也觉得很苦恼,秦宜却只觉得他是在炫耀。
但是四十岁的时候,还像是个年轻人,还算是说得过去。
花城里面的人,看见晏婴还是一脸的欢喜,说他是花神。
可是等到七十岁的时候,花城里面,已经有了晏婴其实是个妖怪的说法。
哪里有七十老翁,还和二十少男一个样子的道理?
已然长了白发的秦宜冲出门去掐腰骂道:“哪个骂老子的男人是个妖怪?”
无人应答。
晏婴站在秦宜的身后,轻轻地环抱住她。
晏婴能感觉出来,这几年来,秦宜已经和他不是很亲近了。
别说是别人了,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
为什么不老呢?
晏婴甚至偷偷去找过妙回天,问他有没有办法,能让自己变得老一点。
从前晏婴最在乎的,就是自己这张脸,可是现在为了秦宜,晏婴甚至希望自己能丑一点。
妙回天使了各种法子,可是确实是没有办法。
他那时候年纪也大了,费神看了好几天的医术,都没有看到一例和晏婴一样的症状。
就好像,时间真的在他身上停下了一般。
晏婴最后能想到的,就是用易容术。
晏婴从妙回天那里借来了好多的东西,他给自己沾上了假发,在自己的眼角粘出了褶皱,让自己看起来,也像是个老年人。
可是晚上洗了脸之后,晏婴就会觉得绝望。
触手可及还有镜子里面映出来的,全都是那张chuī弹可破,俊美一如从前的脸。
晏婴生平,从来没有这样恨过自己的美貌。
花城里面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妙回天被埋葬在了他从前哄骗秦宜给他种糙药的泥土里面。
后来,连秦宜也讲不动故事了,她每天就是坐在屋子里,从窗子往外看,好像在望着湛蓝的天空想什么事qíng。
晏婴会出去买点菜回来做饭,对上秦宜的眼睛的时候,她会对着他笑。
但是离别的qíng绪一天比一天浓厚。
晏婴觉得,可能秦宜也感受到了死亡的步伐。
生老病死苦,人这一生,必须要一一经历了过去。
方算圆满。
那天,秦宜躺在chuáng上,一直拉着晏婴的手。
她虽然年逾古稀,可是眼睛还如从前透亮。
她看着晏婴,好像还处在从前的时光里,好像她也还是,从前那个姑娘。
“晏婴,”秦宜轻笑,“其实这一切,是有点不对的,对吗?”
晏婴按住自己的眼睛,他的眼睛酸胀难受,似是要哭,可是他不敢去看秦宜。
“其实我很早之前,就觉得好像不对了,但是我很欢喜,晏婴,我真的很欢喜,”秦宜笑,“我有的时候看着你啊,就像是看着过去的我自己,好像我也一直年轻着。”
“晏婴,其实,我……”
秦宜这一句话没能说完。
晏婴能感受到握住自己的那只手猛地松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