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简短的谈话后,他只来过几次,但都没再说什么。只是问了问我在这里住的习不习惯,或许他也觉得糙原的生活不太适合一个习惯了亭台花谢的中原女子。他还带来了很多野味,那都是他亲自打的,说是要给我加菜。他看我脸上的伤好了大半,知道那药膏果然很有效用,便又叫人送来了一瓶。看着他送来的东西已经快堆满了整个屋子,我真的有些不理解他。他为什么要这样?明明知道不管来多少次,永远换回的都是冷漠,还为什么要这么坚持呢?也许在他心里,越是不容易得到的东西就越具有吸引力吧!这是,我当时心中的唯一想法。
可是,紫衣她们却不这样认为。她们捧着这些珍贵的礼物,开心的说,我是一个有福气的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我问她们。
“姑娘不知道,扎哈罗王爷是我们糙原上最勇敢的人,好些部落的姑娘都想嫁给他!可不知为什么,他好几次都拒绝了大王妃给他说的亲事,自己还是独身一人!可是,姑娘来了,王爷殿下就像变了一个人,带我们也比平常随和许多!”
我含糊的应了一声,随即陷入了沉思。因为,我觉得事qíng绝对不像表面上来的那般简单,虽然说不上来为什么怎么想,但总觉得这和他眼中那深藏的淡淡忧伤有关。
转眼间,我在氐族王庭已经住了将近半个月。从刚来的恐惧不适应,到现在略微的习以为常,这个过程是有些痛苦的。就像一个坚持了好几年的习惯突然被改掉,那种无所适从感是无法用语言说明白的。说实话,在刚来的几天里,作为一个异族人,我会觉得这里是个野蛮的地方,这里的女子行为举止和男子差不多,似乎在她们眼中根本没什么深闺教条。我是带着鄙夷和批评与她们jiāo往的。可是,我很快发现,其实自己才是那个应该被鄙夷和批评的人。这里的人天xing豪慡,不拘小节,他们不论男女可以尽qíng的在糙原上骑马打猎,gān自己想gān的任何事。他们比我们幸福,有时候我这样想。南朝就是因为文化过于发达才显得老态。一个文化要是老了,它对人或许就不是一种滋养,而是变为了一种钳制和压迫。也正因为这样,当qiáng悍的异族铁蹄踏上它老态龙钟的土地之后,它才那么不堪一击。
我理不清自己在反思这些事qíng时怀着的是怎样的心绪。但是,每想一次,我对中原的想念就会与日俱增。我想回去,即便那里不再有我的亲人。我知道,逃跑是我唯一的方法。而且这种想法从我来这里的第一天起就萦绕在我的脑中。不过,这里四处都是氐族的骑兵,我一个弱女子要想逃出去的确不是一件易事,搞不好会像上次一样。但是,万一这次也失败,还会有人救我吗?想到此处,我心中惶恐至极。原来我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在之前我从没意识到这个可怕的问题。
人太注重故土家园了,在经过无数次的活着还是死去纠结之后,我终于下定决心逃回中原,虽然我知道前方有无法预料的危险等着我。
那天阳光格外的好,紫衣她们看我闷闷不乐的样子,知道我又在思念家乡了。她们想要转移我的注意力,于是提议去糙原上采些花。此时正值盛夏,糙原上开满了五颜六色的鲜花,在太阳的照she下,那些花瓣上还留有露水的残滴,晶莹透亮让人暂时忘记了那个纷纷扰扰的人世。这时,不远处的糙场上远远的赶来几个牛车,车上放着很多麻袋,不知道是什么。突然,我的视线被cha在车上随风摆动的旗子所吸引。
“那个旗子上画的是什么呀?是狗吗?”我好奇的指着远处问道。
紫衣和绿珠听我这样问,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原来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狗,而是láng。
“你们为什么将láng画在上面?”我更加好奇道,难道是图腾什么的吗?以前听师父说过,上古时代,每个部落都有自己崇拜的图腾,难道那也是一样的吗?
原来,氐族的祖先在成立现在这个部落之前是西域鄯善国的王子,后来鄯善国发生动乱,那时还是婴儿的王子被一个手下带了出来,他们一路逃亡,最后来到了这片漠北的荒原。王子没有奶水喂养,那个部下只好捉了一头láng,用láng奶养大了王子。
“后来王子建立了氐族部落,láng变成为我们部族的标志。”紫衣自豪的回溯着自己部落的历史。
原来是这样,我点点头。怪不得他们这般qiáng悍骁勇,原来是身体里留着láng的血液啊!如果不是他们天生不服管束,趋利避害的个xing,说不定中原早就是囊中之物了。“那他们在运什么呢?”我看到越来越多的车辆出现自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