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白挑眉,起身披上放在一旁被叠得整整齐齐的外衫,径直坐到桌前老实不客气地吃了起来,又一口喝下风寒药汤,这期间那女子一直低着头立在一旁不曾讲话,甚是良家和善的样子。
木子白吃完,才漫不经心地道:“在下木子白,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敢问姑娘芳名?”
木子白从小被周围的人捧在手心养大,不知道有多少少女为他魂牵梦萦,他骄纵不羁惯了,言语间少了礼数,故而就算是面对陌生女子,救命之恩也不怎么在意,但在旁人看来,面对显然还未出阁的女子,这却是有些厚颜莽撞了。
那女子显然不能接受木子白这般直接的做派,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小声道:“奴家姓许,唤作月奴。”
这还是他第一次遇见这么腼腆温和的女子,木子白下意识地朝她看去,正巧许月奴也抬头偷瞥了他一眼,两人目光撞了个正着,她的小脸一下子就红了。
“公子……风寒未愈,还是……还是多作休息的好……月奴不打扰了……”她结结巴巴地边说边往后退去,一碰到门就连忙转身夺门而出!
木子白不由地扑哧一笑。
许月奴……他将这个名字玩味地在心中念叨了一遍,头一次对一个女孩子产生了兴趣。
怀南的枫林很有名,甚至已经形成了一系列的产业,由当地的居民包办打理,所以一到秋天,便尽是天南地北络绎不绝的游人,但像木子白这样看得入迷以至于生了风寒的,还是很少的。
在许月奴家养病的这段日子,木子白逐渐了解到,她今年十六岁,自小丧父,与母亲相依为命,去年母亲积劳成疾也撒手人寰后,便是她独自守着这简陋的平房,以帮人做女红,打理枫林为生。那日她便是在巡视枫林打扫落叶的时候看见了晕倒在地的木子白,才将他带回家中的。
这一日秋日正暖,木子白睡到日晒三竿方才起chuáng,伸了个懒腰走出房门,便看见许月奴坐在院子里做女红。她背对着阳光微微侧过身子,瀑布般的长发倾泻下来,脸上带着淡淡的十分平和安逸的笑容,很认真地一针一线地绣着一副红枫图。
岁月静好。木子白一愣,脑中便自然而然地浮现出这四个字。
许月奴似是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向木子白,然后展颜一笑。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慢慢了解到木子白的个xing后,她不再像一开始那样腼腆怕羞,木子白本就不甚在意那些繁文缛节,许月奴又是温和善良的xing子,一来二去的,两人倒是成了很合得来的朋友。
“今日难得晴好,木公子睡得比以往晚了些呢。”她打趣他道。
木子白尴尬地挠了挠头:“月奴,这些天我躺的太久了,你什么时候再去巡视枫林啊,带我一起散散步呗!”
许月奴歪了头想了想:“嗯……既是这样,我就不绣花了,先带你出去走走吧。”
“如此甚好!”木子白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道。
于是许月奴收拾了一下,带着木子白去往她负责的枫林区域。
两人先是直接来到枫林最深处,将过多的落叶连同游人扔下的废弃物一起慢慢地扫出去,最后综合在一起由专人处理。
这种活计对于她一个弱女子而言,着实有些辛苦,但她无依无靠的,为了生活也没办法。
木子白家中虽不富裕,但也算是衣食无忧,作为神童长大的他也没少为家里赚钱,故而他长到十八岁,也没怎么吃过苦头。
才扫了没多久,木子白便体力不济,以病体未愈的借口嚷嚷着要休息。
许月奴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这样吧,你若是撑不住了,便去一边休息,这是我的工作,我决计不能怠慢的。”
于是木子白两手一摊,甚是没有男子汉气慨地坐到一边休息去了。
只余许月奴一人手持大扫帚慢慢地扫落叶。
为了行动方便,她把她的一头黑发都绾了起来,裙角和衣袖都系起,舞动扫帚扫得很是仔细认真,连鬓角的汗水也来不及擦。木子白坐在一旁巴巴地看着她,最终还是忍不住上前。
许月奴冷不防面前突然出现一个身影,忙后退一步:“怎……怎么了?”
木子白毫不在意地拿出手帕为她擦了擦汗:“你看你,累成这样,一个姑娘家,这是何苦?”
许月奴小脸一红:“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过这样的日子啊……只是我无亲无故,家中也没什么钱财,将来无非是村长做主将我随便嫁了,眼下……我终究是要靠自己过活的。”